巴黎「白色時代」
我非天才,
只是得長命畫好畫。
由台灣、日本、到巴黎,
自己甘願追求苦楚,
為著找一條路可以畫畫;
現在有人要帶我去死也願意,
只希望
可以拿著筆斷氣。
──張義雄,1993
在巴黎,張義雄前往仰慕者羅得列克(TOULOUSE LAUTREC1864—1901,法國人)自家城堡內的美術館參觀。他想起這位只活三十七歲早逝的天才畫家,最後是死在母親的懷裡。他一生不必為生活浪費時間,全是自由在畫畫;這種命運,在張義雄一生,是絕無可求。
1993年秋,巴黎街頭的樹葉全掉光了。在家居畫室中畫畫的張義雄,由窗口望出去,枯枝有力的掙向天際,想那凄然的線條毫不猶豫切割著自己流浪的一生,不禁悲從中來。
130公分乘130公分的「靜物」入選1993秋季沙龍,呈浮在畫布上的白色底下,隱藏著無數斑剝的肌里變化,彷似作者張義雄如今光采的藝術成就下,仍掩不住過往深刻的滄桑。
背景紅色布幕來自古董店所見的印象,他說:「畫寫生畫很簡單,用心肝作出來的畫很難。」當他藉由自成一格的繪畫技巧,表露心中亦苦亦歡、亦詼亦拙的情感於大片畫布之時,彷彿一生種種,全然隱入在線條之間、色彩之間、瓶花之間、布簾細緻的花紋之間了。
張義雄在蒙馬特街頭散步著。
法國女人高翹的屁股,深深令他著迷,年少時許願要娶法國太太的夢想已隨青春日逐漸遠去;這時眼前來了一位四十多歲的法國女人。
兩人迎面擦身而過,女人臉上糾纏著千百個結,她為什麼那麼憂愁呢?
張義雄回頭追了上去。掏出二法郎塞入憂愁女人的手中。女人為了表示感激,雙手抓著這陌生男人的手緊緊不放。他怕傳染什麼愛滋病,縮回手、快步離去。隨即又懊惱著,為什麼不將口袋裡的錢全部給她呢?
巴黎「白色時代」作品的風格在歷盡滄桑後的幸福生活中,緩緩呈現出深厚的、沈靜的美麗。
摘自台灣畫第9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