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06/29

和新聞記者吵架！
今天翻一本畫冊，看見鹽月畫的原住民少女側像。

幾天前，6月25日鹽月的學生許武勇看完林之助的膠彩畫展，轉來畫廊。

他剛從落磯山旅行回來，氣色很好。我想起80年初期，他剛動過大腸癌手術，開始整理著自己畢生的創作，以為將不久於人世。他的冷靜與積極，使他不停的工作，好像要將生命的光輝，發展到極限。

眼前，畫家滿面春風，還說著他老師的笑話。鹽月桃甫是許武勇在台北高校的美術老師，他們相處的七年中，他稱鹽月為「最具藝術家氣質」的老師，言下之意是和石川欽一郎相比較的。鹽月將自己融入台灣裡，完全以原住民為主題的油畫，則不幸全被水災破壞。

他說，有一天老師和記者吵架，氣沖沖的到教室，鹽月說：「那些記者根本不懂藝術。」原來他畫了一幅原住民婦女的人體畫，畫面上有一個大大的臀部，面對著觀者。報紙畫了一個醫生和護士的漫畫諷刺那幅畫，他們戴著手套拿著一個大針筒，醫生說：「她需要灌腸。」

名畫悲慘的命運
我問許武勇，去看了東亞油畫展了嗎？那裡有幾幅鹽月的油畫，尺寸不大。

他說，每一年鹽月都要出品三幅大畫參加台展，他在台灣20多年，有為數不少的傑作。直到日本戰敗，他要回家鄉了，才急著找畫的出路。他希望有人全部買下，因為畫不能帶回日本，總不能把它們毀掉。最後他找到一名學生的家長，也是當老師的，他沒有很多錢，但想要藉畫發一筆小財。他沒有全部買下，挑一些大畫，鹽月拜託他，其他小畫也一起照顧。

沒想到，當時最紅的畫家是張大千，鹽月的畫根本無人問津。那人自認投資失敗，後來移民到海外，將整批鹽月的畫，丟在老家的地下室。有一年水災，淹沒了存畫的地下室，管家的將被水淹的東西，全部當垃圾清掉。諷刺的是，當年被託一起照顧的小畫，主人想著有一天必須歸還，所以特別放在樓上，逃過水災。也許，仍留到今天的鹽月的不大的畫作，有些當年零賣出去的，有些就是這批逃過一劫的小畫。名畫的命運，真難掌握。

許武勇描述鹽月的《母子》，那是一對原住民母子在日本毒氣攻擊下逃命的特寫，當時他們已經奄奄一息，臉上充滿驚恐。他看見老師畫這幅大畫，記得畫的顏色、肌裡，以及氣勢磅礡的力量。明年，他將應邀到日本九州為鹽月畫展做一場演講，他是鹽月桃甫在台灣的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