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06/30

朝涼裡的未婚妻
早上和兒子一起去北美館看膠彩畫展。阿不急很不耐煩的問，要走了嗎？我說等一會兒，並指著陳進的畫說，看這幅畫，這紅眠床，我以前睡過，是我外婆的嫁妝，睡在上面總是搖搖晃晃的，好像在地震。他說，以前的人都這麼漂亮嘛？他指的是畫裡每個部份的細節，如蚊幛的環扣。有了欣賞的主題，他就安靜下來了。

我們走到林之助的《朝涼》畫前。前幾天，林老師在台中櫻花日本料理店請我晚餐時，一直說著這幅畫的故事。

這幅畫，剛剛花300萬元請日本人修補回來。他說，這幅畫太大了，幾十年來一直捲著放在地上。有一次雨天，忘記關窗戶，雨水把畫淋溼了。他仍是將畫保留著，因為這是他24歲畫未婚妻的作品，還獲得2600年帝展入選。

他強調，這幅畫畫的是他的感覺。早上霧氣仍重，牽牛花葉子，看起來就是灰灰的，他大膽的將主觀的感覺畫出來。當時，旁邊剛好有一隻綿羊，他畫成兩隻。

我轉頭看著畫裡的未婚妻，現在已經79歲仍如花的林師母，她微笑著，停留臉上半世紀的幸福，仍未褪色。她笑著說，她怕冷又怕熱，晚上開冷氣睡覺，林之助就說：「妳要把我冷死是不是？」她說，老師天塌下來也不管，口袋裡只要有香煙錢就夠了，就算是借來的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