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07/12

在越洋電話中選填志願
女兒又不吃飯了，她好像要把自己餓死。我不忍心，雖然剛下班很累，還是去買一份酸菜牛肉回來。

她和同學講電話有說有笑，像是吃了興奮劑；放下電話，馬上像是死了一般，似乎最後一口氣都用完了才掛斷。我說︰「你講電話就飽了？」「不然咧？」咦，她竟然掉下淚來。南說，她不願我們說她，就用眼淚來堵；從小就這樣。

晚上九點半，她吞下整碗白飯，酸菜牛肉不喜歡吃，全留著。只因為懶得出去買便當，就讓肚子一直餓著；不喜歡的事情似乎可以用性命相抵。由於過度神經質，所以一直很瘦，像是一根牙籤。 畢業了，考完聯考，她說想去打工。我要她來幫忙整理畫家檔案，也做些簡單的櫃台工作；她說，寧願去餐廳當小妹也不來畫廊打工。我說，就算是幫媽媽忙好了。她一直搖頭，眼淚一直滴下來，毫無妥協的餘地。南要減少給她的零用錢，我說不行，她會不吃不喝，將省下的錢拿去看電影、買同學的生日禮物。

另一個世代的價值觀
夜裡十點，我和南走到住家前面百貨公司的前庭，坐在木椅上，看著來往的行人。我們邊走邊談論暑假過後的畫展，主要是紀念921地震的主題，想要邀請哪些畫家參展，作品夠不夠好。

一陣煙味撲鼻，原來左邊椅子上，坐著三位辣妹，人手一根煙，拼命吸著。她們全身像是一棵聖誕樹，叮叮咚咚掛著一堆飾物。一名婦女走來，她的頭髮活像一馱棉花糖，裙子短到露出半個臀部，腳上的靴子則長到大腿。我和南連續幾個晚上，來這裡看東區的女人，看她們在哈日的、哈美的流行風下，還有幾分姿色、幾分優雅的帥性？

她們像是由同一個模子製造出來的流行品︰人手一隻手機，而且正在用著。打扮入時，而不入流。都有一對細細的柳眉，和一個大嘴巴。衣服的質地很細，動作很粗。人人自以為是，卻毫無文化素養；不信問問看，沒有一個人講出任何一位畫家的名字。

她們像過江之鯽，由街上，流入捷運地下車站，分散到台北各角落。這是另一個世代的世界，我們反而像是局外人。雖然我們用著共通的語言，卻沒有共同的內容；我們的交集在哪哩？她們記得921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