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07/16

這是一個安靜的週日，南打電話給公仔（江賢二），他說下午要去看一場電影，晚上來請我們吃飯。他剛剛在畫室裝了三台冷氣，一共7、8噸。「要不然會熱死。」他說，剛從紐約回來，第一天就被台灣的高熱搞得一夜難眠。

他初見兒子，說他長得很高，兩人背對背比一下，果真差不多。兩人都像竹竿；都很敏感。他和兒子握手時說︰「我19歲就認識你爸爸。」

我想起他的百年廟和馬勒。南說公仔以前喜歡聽馬勒，我特地為了他去聽這並非我喜歡的音樂家之一。也許太忙，無法與孤寂共鳴。但是，我總會去看他的畫展，仔細看那一幅幅像是大提琴低音的獨白。

幾年前一天夜裡，和南散步時經過仁愛富邦，公仔兩幅大畫掛在大廳，我記得其中一幅龍柱；南卻喜歡另一幅--已經忘記畫什麼。畫展前，他總是神經兮兮的來問一堆問題，也讓我們對他的作品先睹為快。有一天，他捧著剛印好的畫冊來，其中一本要我轉交給李敏勇。他翻著畫冊說，挑一張妳最喜歡的，送妳。我說，封面那張。他說為什麼。我說它的肌里很豐富，遠看有一股力量。我還想起電影驚爆內幕片頭，那個粗麻布袋的大特寫。有些東西，迷人處在於質感。

他還問我，最不喜歡哪一張，為什麼。我說，你在做問卷嗎。他說，我要聽妳的感覺。我說，有紅心的那張最討厭；它不是你的風格。南說，她不懂抽象畫。我沒再說什麼，就走開了。

今天下午，等著公仔的晚餐，在辦公室裡想著他畫的《百年廟》，那一百支、一千支燃燒著的燭光正在搖曳，閃動著昨日之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