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歷史 /黃于玲 /日期: 2001/02/24
歷史 台灣中堅畫家的故事序文
告別農村/台灣中堅畫家的故事—
消失中的老家

文 黃于玲

幾年前,老家的四合院要拆除了,我們全家三代大小由台北帶著照相機、攝錄機匆匆南下,想留下老家最後一瞥;孩子沒見過四合院,很興奮的在前後院、古井邊奔跑著。

其中一張老家的相片,委託很會畫古厝的畫家孔來福畫成一幅油畫「社口」。

那老家的形影在「社口」這幅畫中永遠留下,我將這幅畫掛在辦公室裡;那一天留影的小兒子,也從我懷裡長成翩翩少年。

畫中,那夕陽餘暉映在老家殘破的土角壁面上、還有兩堆曬乾的相思木柴。這樣的畫面令人以為:等一下,外婆就要下廚房作晚餐了。

可是,外婆已經去世,母親已經去世,我純真的童年也已一去不返。

在小時候玩耍的木蘭花樹下,找不到墜落的花瓣,昔日熟悉的清香,並未隨晚風飄來。不忍心看四合院被拆,那個黃昏離去時,我就在心底向老家告別,向陪伴我長大的農村告別。 台灣農村,像清風、像浮雲、像陽光那樣自然存在我的心底,他不是一串生硬的印在書上的鉛字。我的呼吸帶著稻香,我的笑聲像是黃昏時來和雞隻搶食的麻雀,弟弟手上的泥土總是捏著牛和豬;我們都赤腳在泥地上奔跑著。

遠離農村三十年,他不曾一日夜在我的夢中淡去;他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印記(Imprinting)沒有人能從我的記憶中偷走。

台灣農村,我們的老家,在前輩畫家筆下,有純樸自然的一面,好像是一段生活的摘錄。到了中堅畫家,他們風景畫中的鄉野,多了一分臨去的愛惜,越是覺得農村景色在消失中,越是日夜拼命的畫著;生命中的印記,怎會輕易忘記呢?

「告別農村悀什穔e家的故事」寫幾位我遇見的畫家,他們畫畫的背景與年代,都比前輩畫家更接近我們的時代。他們創作的動力與生活背景,也稍稍有別於前輩而更易於體會。他們的技巧進步、思想多樣,在日治時代走向八、九○年更西化的時刻,突然發現保有本土愛情在創作上的必要性,於是刻意保有。

他們幾乎成了世代輪替中的紀錄者,每人都說:

「今天不畫,明天就沒有了!」看到畫的人說:

「啊,這幅畫讓我想起老家。」

我們的今天是延續祖先昨日的成就,我們的明天也將帶著堪向子孫交代的任務。如果我們忘記所來的地方,子孫也將更快將我們遺忘;如果我們糟蹋我們生存的空間,要讓同樣將立足在此的自己的血肉何以為繼?

本書所寫20名畫家的故事、對「台灣農村」「中堅畫家」的描述,以及「老對少」深度對談一次難得台灣老中青三代畫家的面對面談畫,都是我自1992年起一一對畫家本人所作的訪問與紀錄撰寫完成。

中堅畫家的故事,描寫他們來自農村的故事與創作。

「告別農村」不是一件事、或一幅畫,而是人和土地間的愛情的呈現;也是一切創作的原動力。

摘自《告別農村/台灣中堅畫家的故事 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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