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來了

有時候，觀察大自然要比看一本書更精采。我放下手邊The Unfinished Revolution 談電腦革命的新書，躺在二子坪木椅上，聽鳥鳴、看霧來了。

空氣中已有尿騷味，每年五月陽明山的冷水坑、二子坪、菜公坑…，都飄著這股臭味，雖然陰濕的空氣中帶著難聞的氣味，可是綠葉出來了，禿頭的山峰也開始有了綠意，五色鳥偶而飛出來；蟬還沒清醒、繡球花也還沒開。

趁著夏季來避暑的人潮還沒湧現，我們帶著鍋子、麵、青菜、花枝丸、果汁、咖啡和一套咖啡杯上山。曾在這裡遇見蛇，每到初夏，總是杯弓蛇影，暗暗祈禱牠別再出來嚇人。我可要在山林間好好喝杯coffee。

手上有書，南沒有，半路上問他要不要買一份報紙？他回答說「只看樹不行嗎？」我恨自己太雞婆；不管他死活，是對待他最好的方式，可是總會忘記。到了山仔後，他自己下車去買一份。

背包裡有雨衣、雨傘和薄外套，連棉上衣都多帶一件。曾經在二子坪遇到大雨，亭子根本躲不了，雨隨強風橫著掃過來，後來躲進廁所，還是全身溼透；雨過後，還要走一點八公里才到停車場。

不過我還是對這瞬息萬變的氣候著迷。台北陰天，這裡可能出太陽，然後霧來了，霧去了，陽光又出來，一天重複著好幾次。霧來時，綠色山林像是被橡皮擦拭去，一眨眼就陷入白色世界之中。有時候，雨隨霧來；有時則是霧離開了陽光重現。

一點多，南開始煮麵。我拿出咖啡粉、煮器、兩組Wedgwood 杯盤，它們被南用兩層泡泡紙包裹著。真是奇妙，才一個小小的瓦斯爐，就可以變出一頓熱騰騰的午餐，在群山中吃著，在霧來的時候，飄出咖啡香味。

剛剛用報紙拍去落葉的木桌面，又掉了幾片葉子下來，一片正好落入碗裡，它緩緩落下，像是一架紙飛機在草坪上降落，無聲無息。

飯後，看兩行字，寫著：未來，吃飯時要先問電腦，這道甜點該不該吃？有沒有超過熱量。我闔上書，只覺得活在電腦世界中被奴役真是累。我在木椅上躺下來，用書遮著臉，睡著了。鳥在叫，空氣中有著尿騷味，我飄入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