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920-38春:田園孤影 一、1920-38春:田園孤影 /黃于玲 /日期: 2001/08/21

1-1. 面對四個祖母兩個媽媽總是畏縮沉默

在一個群體中,最後一個被發現的人大概就是廖德政了,他總是畏縮沉默,一旦有人將視線移向他,就變得臉紅有些口吃。1997年有一天,幾位畫家興起速寫一幅「記憶中的童年」,在場只有廖德政交出白卷。他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從不做當場揮毫那一套表演,往往一幅畫畫上十年,還在修改。

小時候他那當葫蘆墩區長的祖父暱稱他為「憨政仔」,不過在學業上他卻是個高材生。廖德政1920年生於豐原市神岡鄉大社村──大甲溪畔一個純樸的農村裡,他的童年生活優渥富足,擁有少年雜誌,可說是一名幸福的田庄少爺。一九三八年廖德政自台中一中畢業後,蒙騙父親去日本考醫科,其實偷偷考上東京美術學校油畫科──那是當時成為學院派畫家的最高學府。

父親廖進平是一名激進的社會運動家,他的母親則有著農夫的體格而且成天像牛一樣的工作著。在他童年那個大家庭中,有四個祖母、兩個媽媽,父親是最小的阿媽所生;廖德政的親生母親則是大媽不能生育後再娶來的二媽,她一口氣生下十名子女。大媽管教十分嚴厲,以廖德政為首這一群二媽生的孩子,日子過得簡直宛若寒蟬。

廖德政十九歲去日本前一天,父親帶他到一家酒家去開眼界,他為此驚訝不已。隨後幾年,顯然他未如父親所願成為一名男子漢,而始終是個看到注射針頭就會發抖的人,根本不可能成為父親期盼中的醫生。

1-2. 第一幅畫臨摹石川的豐原舊道

中學時期廖德政在地理課上畫的地圖得到滿分,接著代表學校參加台中州的畫圖比賽。當時他家客廳裡掛著鄭板橋等人的水墨畫,他偏偏對同學家中一幅石川欽一郎的水彩畫深深著迷──這是他生平所見第一幅西畫,後來還臨摹這位日本畫家 的風景畫、靜物畫,這是他少年時期對美術興趣的開始。

廖德政前往日本留學以前,在台灣所受的教育和期待,都是將來要成為一名社會的精英,如醫生。當父親從報紙獲知他考入東美時,確時在家裡掀起一場不小的震驚。其實,早在中學時期的廖德政已儼然一名文學少年的模樣,他常在豐原至台中通學的火車上,閱讀翻譯的世界名著以及波特萊爾等人的詩。

小心謹慎的個性,使廖德政凡事都有萬全的準備,他是一個良好的時間管理者,每天早起,生活規律,簡直是一個叫鳥兒起床的人。他最喜歡清晨的空氣,輕輕瀰漫在豐原鄉下的田園之間,他總是一個人踩著自己的影子,夢遊在從書上所認識的世界裡。

廖德政自認為是一名鄉下人,在精神與作息生活上,徹底崇尚自然的形式。幾幅早期的靜物畫,「畫媽媽下廚以前的料理」廖德政記得,父親喜歡吃螃蟹配燒酒,他很自然畫出生活所見,只不過他畫畫不單純來自寫生,大都是取自記憶,再不斷的修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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