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畫家楊興生將鞋子穿成畸形而以為雙腳不一樣長時，他所使用 「文房堂」專家用油畫顏料則仍是井然有序的排放在畫室裡。刋 楊興生的油畫作品乾淨、亮麗，具有一種由十分暢快的思想所完 成的效率感，而又不失韻味；然而在這種很現代化的具象作品背後，卻是由一連串錯誤、挫折、混亂和失序的生活所完成。令人不得不感嘆，他的心思有 一百分放在畫上，而沒有半分放在生活上。 他笑稱自己的生活太沒有 思想這句話時，也是一副未經大腦的模樣。刋 讓楊興生發現自己腳不一樣長的是一位郵差。那郵差很急按著門鈴，老楊手握印章衝下樓時，差點跌倒，回頭 時注意腳步，竟是一歪一歪的，身體右傾。 刋 看醫生時，他問：「是不是老了，缺鈣？」 接骨師直覺先看一下他的鞋子底面，然後要老楊自己也看一看：那雙鞋子的右鞋跟已完全磨平，而另一隻腳則完整無缺，二隻鞋相差約三公分，難怪走路右傾。他趕緊到鞋店去換一雙新鞋，欣然走出店家，郤仍是一跛一跛的，身體則換成左傾。刋 醫生說畫家的腳沒有問題，是「心」有問題。老楊心事太重，住 在新店黎明清境時，因為婚姻出了問題，走路時習慣用腳踢著斜坡上的石頭，沒幾個月就將鞋跟給踢平了。刋 畫畫照常。但是老楊與老妻兩人相愛無法相處，正處於分居狀態的生活卻使他大傷腦筋。生活出了問題，主要是因為一個屋頂下容不下兩個具有藝術家脾氣的人。 「楊夫人」的藝術家僻比起張愛玲，有過之無不及，身為丈夫，老楊充滿挫 折感。心神不寧、換了新鞋的楊興生，隨即逃出山上的生活，那時體重五十五公斤；現在六十六公斤。刋 那雙代表生活失序的鞋子，用綠色油料寫著最後一天穿它的日期 ：一九九四年六月一日，然後被保留在同時存放許多花瓶的高櫃上。一幅一九九四年完成的靜物畫，就畫著放在鞋子旁邊那個磚紅色 的花瓶。 現實生活中，花瓶與鞋子同時跼促在陰暗的牆角，絲毫顯現不出畫 中自信有力的線條；換成是下了舞台的布袋戲偶，也只不過是一塊偏 平的花布而已。刋 那麼是畫家的筆喚醒了它的生命，並促其發出光芒吧？近看只不過是一層層厚塗的精緻油彩，但是在緩緩後退的過程中，瓶中的鬱金香活過來了，雄厚有力的陶瓶，彷彿是她一生依靠的土地。刋 𤪦刋㺪 䒢泋蕂兪𣈳㑺𠋥𡜦𤪦𤪦 拋棄餐桌；拋棄床。刋 楊興生的妻子是他的高中同學，小一歲，嫁給楊興生最大的目 的是逃家。這位千金小姐眼中的母親，一輩子都在服侍愛好美食的父親，以 及將家裡整理得一塵不染；她擔心自己的未來，會掉入這樣的模式，楊 興生對生活的無所求，正是她切切所求--隨興，不必做家事。刋 老楊的婚姻生活，在數十年的忙亂中逐漸走向有形的單純；妻子 將總督府燈送人，古董傢俱送人，最後連餐桌也送人，她希望家裡沒 有傢俱，畫家不解的問，這樣怎麼吃飯？刋 她說家庭主婦每天抹桌子，感覺女人一生好像都在做家事，「沒 有桌子就不必抹了。」 楊夫人一生未下過廚房，岳父母勸她不要太離譜，生活多少要盡一點力。 有一天楊興生發現妻子竟做起飯來，全家很興奮等待這難得的一餐，然而第一口湯喝下，嘴裡卻冒著泡泡，老楊到廚房一看，發現鹽巴旁邊放著非肥皂。由於不善於做家事，洗碗時總會弄破一、兩個，後來妻子將碗換成 鋼製的，每次喝湯，若是剛從冰箱拿出來，嘴唇就被黏住。 刋 住入郊區時，老楊在興奮中新買一些傢俱，還特別請木工在房裡 做了一個大號的床給太太。不久，床不見了。那固定而無法移動出入的床，妻子 如何搬得出去呢？她說是用鋸子鋸開，再一塊塊搬走的。刋 𤪦𤪦 老楊驚訝問著：「難道妳不喜歡嗎？」刋 𤪦𤪦 她說她有一個原則，「凡是搬不動的東西，我都不要。」妻子只 留著床墊，放在地上，到處睡。家裡空空洞洞的。刋 𤪦𤪦 有個性的夫妻不能合住，老楊夫妻在黎明清境分住二樓與十三樓 ，一道牆隔開二人，老楊仍得一人扛下全家生活。妻子開始畫畫，她 將丈夫送的畫冊撕開，一張張貼在牆上，除了天花板以外，全都貼滿 了。同樣是畫畫，但是妻子與孩子，沒有人理解專業畫家老楊半夜裡 獨自熬夜畫畫的辛勞與寂寞。刋 𤪦𤪦 在家庭生活中被孤立的老楊，最喜歡在住家門前看著小鳥飛進飛出。牠們的 巢就築在台北小城家門前一棵大樹上，每到黃昏，老楊望著一大群小 鳥飛回巢，吱、吱、叫著的聲響，彷彿自己也是熱鬧大家庭中快 樂的一員。刋 𤪦𤪦 後來，那有鳥巢的一邊樹枝竟被鋸掉了。老楊趕緊跑去問妻子，是不是她鋸了樹，為什麼？刋 𤪦𤪦 「我需要陽光。」她毫不遲疑的說。刋 𤪦𤪦 失去了小鳥的畫家，又在庭院一角發現蝌蚪與青蛙，他羨慕牠們 游水時的姿態多麼自由，希望這樣的日子能夠一直陪伴著自己畫畫。刋 𤪦𤪦 不久，那有青蛙的池水又消失了，原處變成一片乾而平的土地， 妻子對老楊說：「怕長蚊子，所以填了水池。」刋 𤪦𤪦
搬下山來的楊興生，開始留連台北東區不眠的夜晚。深夜喝過咖啡、打柏青哥，再轉去打撞球，天色就將要變亮了……。 厠㺪卭勅兪𡦃𣎴�輩q蝽𠯢蕂兪𠖎㑺𠖎𣿬勠𠯿𤦤菍娤蘍㣌䒢泋蕂兪𣈳㑺兪𡜦椾勠 全文請詳閱：台灣畫第19輯,或告別農村--台灣中堅畫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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