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南、林瑞明一起去江賢二畫室看畫，他畫室的水電剛來，一些紙上作品泡湯了，牆上的油畫還好好的立著。室內有一股油漆味加霉味，寬敞自由的空間，從一條陋巷黑黑舊舊的側門上去，很有７０－８０年代紐約soho的感覺。

他特地show他的床──在一間窄長斗室的深處，一堆棉被沒折。

不過畫畫的空間倒是活力充沛，燈光十足，由六張２尺乘２尺拼起來的大畫，令人想起黑夜無際的星空。旁邊一張百年廟系列的作品，由萬佛像組成，他陸續抽出來「萬佛像」，由不同手法完成，我發現南和林瑞明看著畫，不發一語，像是被電到了。

我在上下兩層畫室隨意走著，看見牆上不少貼著的相片、紙上自畫像、剪報、繪畫草稿…等等。要了解一名畫家，最好光顧他的畫室；不過像廖德政那種沒有畫室的畫家，倒是異類。

我在一張母子相片前站了很久，顯然約五歲的小孩是江仔，他的母親──一如所有４０－５０年代台灣婦女的髮型穿著，靠在孩子的背後，像是一座山那麼安全。可是她很早就去世。

這時，江仔拿出一幅畫，那規律的抽象符號，有著迷人的色彩，不像其他作品那麼沉重。他說這幅是畫著：巴哈的音樂。記得他喜歡馬勒；會令我窒息的馬勒。他畫中的蒼茫，來自一具飄忽的靈魂；那飄忽的靈魂，從小失去母親的依靠。

江仔遞給我一杯咖啡，我端著咖啡，遊走在他瀰漫著一種特殊氛圍的畫室。瑞明說：他獨自注視那樣的畫，很久，會感覺害怕。江說，偶而他也會。畫家被畫嚇到，是很少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