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畫廊十五年．台灣畫三年感言刋
夢想的追求與實現刋
凭──由南畫廊到台灣畫雜誌這幾年刋 我隨時準備面對失敗，而事實總也沒那麼糟。刋 𤪦𤪦 由畫廊到雜誌的發展，並非畫廊轉型，而是兩者兼行，任誰也能 深刻體會到其間充滿著危險與困難。刋𤪦𤪦 三年前南畫廊開始發行台灣畫，便是延續 「留一幅畫給子孫」的精神──留一幅好畫。於是，每一天我拼命找畫，老闆林復南則拼命 找錢，由於沒有創業的野心，第一期台灣畫也就不稱為「創刊號」；它 實則是一個夢想的追求與實現。刋 𤪦𤪦 南畫廊1980年在台北成立，公司名稱為「南方畫廊有限公司」，因為經 濟部規定「南」一個字不可當公司名，所以臨時再湊一個方字，以油畫 展出為主要營業項目。到了1992年，南畫廊另增「出版」營業項目，以「書籍類」出 版六冊台灣畫，每二個月一本，第一期：靜物專輯在1992年9月23日 出版，由農學社代理總經銷；第七期開始改為「雜誌類」發行，是一 本專輯性質的期刊，由台祥圖書負責全國總經銷。刋 𤪦𤪦 台灣畫經過1992到1994二年多穩定出刊，1995年元月起，終於自南畫 廊脫離出來，正式成為新設立台灣畫雜誌社發行的雙月刊。三年十八本台灣 畫的發行，看似夢想成真，實際上才是畫廊業跨足雜誌業挑戰的 開始。刋 娤 我與南畫廊、台灣畫的三角關係刋 啓𤪦𤪦 當我還是個小女孩時，大學仍未畢業，碰到一個畫家，一直到要嫁他時，對畫仍 是一竅不通。我們為結婚找來的新房子，裝修即將完成時，有一半竟然完全是空 著的，踢腳板還塗成橘紅色，我問這是做什麼？刋 𤪦𤪦 他露出詭異的笑臉說：「要開畫廊！」刋 𤪦𤪦 結婚後，我莫名其妙成了畫廊老闆娘、兼小妹，這等於是上了戰 場才開始學打仗。刋 𤪦𤪦 原先夢想的愛情，在第二年就被早到的小孩與畫廊雜務給打散了 。工作時，我總是躲在丈夫背後，不願與陌生人講話；造型怪異，說話誇張的畫家，天天在眼前出現。而我每天最渴望的，是黃昏時闔上大門出去散步，或在秋風中聊天，或在冬夜裡一起喝奶茶 ，但是我們並沒有太多私人時間。有一天去洗頭時，小妹看一看，對我 說：「妳好像很緊張。」相反的，畫家賴炳昇卻對丈夫說：「紅光滿 面的，你就要坐噴射機沖上天啦！」刋 𤪦𤪦 1980年初沒什麼畫廊，大家也沒有學習的對象，個人的做法 ，逐漸成了日後依循的規矩。南畫廊在這一年十一月一日正式開張， 前一天夜裡，唯恐客人找不到，我們由光復南路二九四巷口（現麥當勞 ）開始一路釘木牌，穿過鐵道與豬舍，直到該巷47號，靠近延吉街處 才停下。木牌上畫一個箭頭，下方寫著：南畫廊由此前進 。刋 𤪦𤪦 在家庭、畫廊與愛情的三邊關係裡，我想維持極好的狀態， 所以一雙手開始同時做好幾件事。例如上午背著女兒去買菜，回家做 完飯，再去畫廊。這時南畫廊已搬到大陸大樓一樓，與住家分開，我 仍將小孩帶在身邊，一邊餵母奶，一邊也看守著畫廊。後來多請了一 位助理，處理簡單的行政工作，好讓自己有更多時間帶小孩；我從未想 過將嬰兒交給保姆，因為她也是我夢想的一部分。刋 𤪦𤪦 看著孩子長大，也看著畫廊成長，我同時為這二者付出愛情與力 量，郤不覺得辛苦。然而畫廊畢竟與孩子不同，吃好吃壞孩子終歸會 長大，努力工作的結果並不保證畫廊可以收支平衡。我每一次期待明 年會更好，郤總是事與願違，從1981到82、83、84、85，畫廊好像一 個黑洞，吃下所有的東西，而沒有回應，畫展也就辦辦停停。現在，常 常有人問起：刋𤪦𤪦 「開一家畫廊要多少錢？」刋𤪦𤪦 我反問他，對開畫廊這件事到底有多愛？是不是視死如歸？1983年畫家丁雄泉對林復南說：「幹嘛開畫廊 ？在台灣想要賺錢，就要開歌廳、開餐廳呀！」刋 𤪦𤪦 可是我們卻把畫廊當自己孩子一樣來養，錢不夠了，只好另外想辦法。1983 年美國紐約之行回台後，第二年元旦，我將孩子託給媽媽，到即將開幕 的福華飯店上班，負責全名品的企劃工作，當時福華沙龍也歸屬在該 部門裡。在福華一年，我看見了廖家──一個腳踏實地的台灣人做事的 態度，換成爬樓梯，必是踏穩一步，才再一步。刋 𤪦𤪦 不久母親生病，我又回到南畫廊，生活的沈重，使我 始終做的很多，要的不多，偶爾抽空去喝一杯咖啡時，心裡就說：「 我因為辛勞一天，所以才有這一杯！」刋 𤪦𤪦 1988年我又生了第二個小孩，是個男孩。滿月不久，我把他放在辦公桌旁的 鐵櫃上睡覺，繼續工作，沒想到踢著踢著他卻掉下來了，在一堆畫的旁邊。從此以 後，我就改成左手抱小孩、右手寫宣傳文章，心裡想著另一件事。刋𤪦𤪦 小時候母親常說一心不可兩用，也不准我冒險，但這二件事我全沒聽她的 。老二一歲時，我就開始想著，如何在他三歲以後，做些轟轟烈烈的事情。刋 𤪦𤪦 1992年初，曾在畫廊負責業務的二個弟弟黃俊雄、黃俊傑，有一天不知怎麼了，竟私下討 論畫廊出雜誌的可能性以及「台灣畫派」的推展。小弟黃俊傑曾負責 「收銀機」流通雜誌，有實務經驗，大弟黃俊雄則由歐洲回國不久，提出 台灣畫派（TAIWAN刼SCHOOL）的命名與概念，他們異口同聲說：刋 𤪦𤪦 「出一本雜誌如何？」刋 𤪦𤪦 我考慮未來雜誌的風格與走向之後，取了「台灣畫」這個名字，並請林 復南寫了幾種字體，他以具有本土味、早年常見的木刻字形寫出現在台灣 畫的標準字，又土又尖銳。完成的台灣畫LOGO貼在牆上，煞有其事， 但是沒有人可以確定，它變成一本書這個夢想到底能不能實現。刋 𤪦𤪦 我們無法獨資組成一個雜誌起碼的Team，但畫廊裡現有的每一個 人都充滿幹勁，畫家很多，故事很多很真也很感人，而且全是第一手 資料。我問收藏家們，愛看哪一本藝術雜誌，感想如何？刋 𤪦𤪦 他們都說：「看完畫展廣告就丟了！」刋 𤪦𤪦 我反覆思考這句話，並研究如何讓他們「看下去」，如果只看廣 告，他們需要的是一本免費贈送的Gallery刼Guide就好了，而不是一 本近兩百元的美術雜誌。我繼續追問收藏家，為何不看內文？他們回 答說：「看不下去啦，學美術的才看那些。」刋 𤪦𤪦 我想起過去在台廣、聯廣寫廣告文案的日子。那時候錄影機Beta 與VHS兩大系統正在大戰、微波爐剛上市，消費者霧裡看花，對這些商品完全 不懂，我們要教育他們，但又不能讓他們覺得是在做功課。這裡面學 問很大，我往往為了一句文案，攪盡腦汁，通宵達旦。老闆說：「去 去去，去談一場戀愛再回來寫。」刋 𤪦𤪦 談戀愛時，有一天男友說要真槍實彈才好，我問什麼是真槍實彈？他說是很徹底、很真、很完全的愛情。 刋𤪦𤪦 近三年，我懷著很真、很濃厚的情感，以「人」與「生活」為出發點，寫大部分台灣 畫雙月刊裡的內文，並穿插詩人李敏勇、美術史研究者李欽賢的文章 ，使台灣畫形成一個十分特殊的感性風格，而又不離正軌。雖然它離理想仍遠，卻已 具有我期待的生活化的面貌，許多關於張義雄、廖德政、呂雲麟、歐 陽文……的記事，都成為收藏家與讀者們熟悉的故事，精選的畫家作 品，隨畫家故事活生生的進入讀者心裡，有些父母帶小孩或自己年長的 父母到畫廊來，看畫的雙眼，充滿感動。刋 𤪦𤪦 我巧妙運用畫廊的資源於台灣畫雜誌上，希望它充滿驚喜與感人。 如果沒有南畫廊前面十五年的開墾，就沒有今天已達三年生命的台灣畫； 前者好像是一個太空梭的推進器，使後者在很少能源的情況下，實 現遨遊天空的夢想。 通俗化的藝術刊物刋凭刋 表現一段感人的事實刋啓𤪦𤪦 台灣畫每一件圖版與每一篇文字的來源，都是來自真實的直接擷取，而非偶然的創造。刋𤪦𤪦 感人、有趣的事件充塞在每一幅台灣畫的畫布前後。以往大部分人，只看見作品完成後的表象，以及堆疊起來的畫展資歷，而沒有機會觸摸畫家熱血的脈搏、或飲泣時的容貌。台灣畫捕捉的不僅只是一件好作品；更是畫家將生命託付給作品那段過程的真實紀錄。刋𤪦𤪦 許多人說看台灣畫的報導很感動，那是因為事先已存在著令人感動的事實，與畫家偉大的情操。過去台灣人總是看不起本土許多細膩真摯的情感，還批評說是「很土」；走向國際化之後，才對以前的疏失恍然大悟，並回過頭來追求。刋𤪦𤪦 1992年台灣畫創刊時，已認定「土」即是珍貴的，但在報導的手法上，郤極力講究「真」而捨棄土。所謂土的報導方式，就是歌功頌德，寫盡肉麻文字，而完全失真，使台灣有個性的畫家，一個個成為蠟像館裡呆滯的「完人」。刋𤪦𤪦 台灣畫講求自然真實的報導，目的是想為台灣美術多開一扇窗，它可能是客廳的窗、臥室的窗或廚房的窗，能夠在各角度間，讓人一窺畫家的究竟。刋𤪦𤪦 戰後美術發展，是台灣畫報導的重點，此時「資優畫家」開始在為數眾多的畫家群中出頭，他們站在戰後這個時代的轉捩點上，總算開始發揮自我的個性與思想，他們的精神是什麼？畫風是什麼？又是什麼命運與情感使然？刋𤪦𤪦 市場畫家並不等於資優畫家，台灣畫用心追尋的畫家與作品，並不以市場性來定義，而是以畫出台灣這塊土地的精神與愛情為出發點──這些畫家可能已經老了，也可能還很年輕。刋𤪦𤪦 唱完這首悲歌，願他們將來會更好。老一輩畫家大都屬於「戰中派」的一代，他們來自悲情年代，作品在無意間，總也表現著那樣的氣氛；年輕一代的台灣畫家，則擁有著自傲與叛逆，作品充滿活力，郤往往不知所云。如果，生活中有一些黯淡與挫折，也許更能發現什麼才是明亮與喜悅。刋𤪦𤪦 台灣畫以一幅畫、一個畫家、一件畫家的故事，表現台灣人由黯淡走向光明的真實生活。我個人發行「台灣畫」這個夢想的追求與實現，不也正是多數台灣人的心聲嗎？刋 後記：「台灣畫」于1992.9.23創刊發行第一輯，1996.9.23發行第24輯後停刊。2001年畫家廖德政買下120萬元台灣畫全集捐給各公立文化中心。
刋 刋 刋 摘自台灣畫第18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