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爸爸種的孤挺花又開了，他興沖沖要我把它放到畫廊，花拿到一樓管理員櫃檯時，暫放一會兒，經過的人都說：「哇，好美的花！」

鮮紅色的花蕊，大得像喇叭，兩株直挺挺的鮮綠枝幹，像硬邊藝術。

彷彿才是昨天的事，去年那株孤挺花，也是在窗邊綻放野艷的正紅，怎麼匆匆又過一年？今年是另一株，父親說舊的沒凍眠，今年長不好。原來花的生命是這麼奇妙！

桌上擺著的一歲的相片，爸爸媽媽還有我，母親後面一株孤挺花半掩著，只露出一朵向外的花蕊。爸爸的手輕撫著媽媽，媽媽的手環抱著我，我批著袍子，還沒長頭髮。

我們三人坐在花台上，花台其實是幾條橫擺的石板，外公在上面種滿各式各樣的花，印象中盡是蘭花。孤挺花和蘭花總和媽媽的影像混在一起，因為後來她又生了弟弟們，都在花下搖著嬰兒，就像相片中一般用手環抱著。

孤挺花前媽媽的手纖細而富情感，我在那隻手的輕撫下長大，總也用感性的雙眼看世界。不過，血液中也有爸爸一半的流氓性格，我們像賭徒一樣對危險的事情下注，把媽媽嚇出一身冷汗。現在再也無所謂了。只是望見孤挺花又開了，在一年或更長的幾十年流逝之後，人生陷入獨自的旅程之中，兒時光陰為何不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