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白楊木的屏風

清晨起床，趕著要回家之前，又去泡一次溫泉；南留在房間打包。孩子穿上浴袍已經先去了，他們竟然愛上溫泉，是什麼原因讓他們改變？風景，池水，一群年紀相仿的朋友？

溫泉入口一大片落地窗，正對著有白楊樹的山林，雪覆蓋著山坡，天空中，細雪輕輕飄下來。這趟旅行，第一次在清晨遇到下雪，卻沒有時間欣賞。男湯女湯在一夕間對調，一個男生睡眼惺忪走進昨天他來過的地方，赫然發現全都是女生：「啊──」驚叫一聲，奪門而出，這下他全醒來了。

和女兒在池中遇見她的同學，同學的男友在另一邊吧。前天她勾著男友在長廊上走著，拉一拉男朋友的浴袍說：「哇，胸毛都露出來了，」我轉頭望著他們完全因為好奇，她繼續說：「小心喔，那一根可別出來鬧，它最不聽話了。」這下可好，我有些不知所措，她說話的音調和速度，彷彿在說浴巾帶了沒那麼自然。

隨後進了浴池，我們聽見男生的聲音，女同學問：「嗨，是我們啦，都是你們嗎？」「喔，對！」一個熟悉的男聲回答。「沒有別人嗎？」，「喔，對！」這時，女同學爬上有洞的圍牆對他們潑水，浴巾滑下來，全身光溜溜的扒在牆上，繼續冷靜又調皮的潑水。

「你看，男女共浴耶！」同學的媽媽發現通往樓上的樓梯轉角處有一個牌子，聽聲音還發現有些男生已經上去了。「好，我們來嚇他們。」女同學建議我們全部上去。日本浴池是不穿泳衣的，寫明男女共浴，表示大家要袒裎相見，這時有些人將浴巾裹緊一些。

女孩子、女人們踮著腳尖上樓：「噓，他們完全沒想到，」推開一個小門：「嘩，我們來陪你們了！」昏暗中冷冷的月光下，幾個不動的身影，紛紛迅速拿下頭上的小毛巾，驚慌的全擠到角落去，我暗算著，這裡面有：導遊、副領隊、幾名爸爸、幾名兄弟、女同學的愛人….：「妳們怎麼來了？」女生們一直笑，男生反常的無聲，很快的他們用小毛巾遮著，紛紛由另一個門溜走，一個也沒留下。

我正奇怪，南沒說話就溜走，並不是他的風格，這時一個男生返回來：「嘿，我來了！」他大搖大擺的走過來，全身光溜溜，還帶著挑釁的笑聲，這下換成全部女生大叫──驚聲尖叫，畫破極冷的夜空。

「我的天啊，是他。」「哎呀，天啊，他下來了。」女同學媽媽叫得最大聲，我有些不好意的擋著她，只聽見南一直笑，他說：「一起洗，不錯嘛。」女兒和女同學和其他小女生們拼命找毛巾，這下進退兩難，整人的變成被整。

當不斷的尖叫聲變成笑聲時，其他沒有第二個男生上來，他們也進退兩難，不知道要為誰解危。

也許是這樣才引起孩子們洗溫泉的興趣吧。那全世界最膽小，從不敢穿著汗衫出門一步的兒子，那夜也在被大他沒幾歲的女生嚇唬的行列中，他和幾名年紀相仿的大哥哥們匆匆溜走，吭都沒吭一聲。

那白楊木聚集的屏風似的山林，在疾駛的車中望去，宛若一條白紗。紗的那頭，晨曦依稀可見。就這樣要離開了，當車子抵達千歲機場的時候，這些天所發生的事，將如昨日夢，只存在記憶中。

待續...

欣賞白色戀人攝影…

2002.4.5首次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