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畫廊怎麼開得下去？」

1980年秋天一個涼爽的黃昏，我和南沿著光復南路舊鐵道，穿過養豬人家，在雜草叢生的一根電線桿上，用鐵絲綁上一個紙製的指標，上面寫著︰南畫廊294巷由此進。

這條巷子在光復南路大路上根本找不到，由現在麥當勞旁的巷子往裡面走，必須穿過一排矮房子，它們緊臨著這條廢棄的鐵路，居民養豬、養鴨，床就在路過的通道上，走到294巷之前，須穿過他們的家裡，空氣中始終洋溢著豬糞味。

來到47號2樓，這雖是一棟四層樓公寓，但是正門對著人家的後門，1980年開幕那幾天，隔壁還在蓋房子，總有一堆砂石堵在門口。來參觀的人進門時都嚷著說︰「天呀，整整找了半小時。」開幕這一天展出現代華人十人展，畫廊走華人現代畫路線。

阿波羅畫廊兩個老闆來參觀，下樓時悄悄說︰「這畫廊怎麼開得下去？」

也在這時候，敦化南路二段由顧重光和朋友合開的前鋒畫廊，一共花了一百萬元。「開一家畫廊要多少錢？」許多人都這樣問著，以為有牆壁就可以辦畫展，尤其是幾位畫畫朋友合起來，錢和畫和人脈都有了。所謂的人脈是辦畫展酒會時來吃喝、喧鬧的人，這些人以畫家為中心，擴散出去包括有：作家、影星、附庸風雅的仕女、以及她的肥肥的男朋友。

有誰知道南只花了五萬元就開起了南畫廊？沒有股東。一點錢就掛了招牌開張。

二十年了，有些記憶像是兩天前才發生，我記得被倒了一筆錢，媽媽提著豬腳湯來卻在門口打翻了，我就睡在畫廊裡，總在半夜起來到會客室發呆、甚至痛哭流涕，生活一下子變太多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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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5.2首次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