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過了，「還剩十七個柚子，」兒子打開兩個紙箱數了數，卻沒吃；他為什麼去數？喜歡檢查嘛，小孩管大人，那次罵我買了一雙鞋子，為何又多買一雙：「難道你是一隻蜈蚣嗎？」

南拿一袋子到畫廊，放幾粒在玻璃器皿上，觀賞的作用大些，以前看過李克全畫柚子，它的顏色，是怎麼畫出來的呢，像是透出了柚香！秋光在水果上發亮。

昨晚說好去吃家對街的泰國餐，兒子不願意去，「我想吃歐洲菜。」他又說：「媽，你看我這個手錶和衣服配不配？」

「哦—」南很長的喔一聲說：「你這個小癖癖！誰養得起你？」

「誰理他？慾望大，也要有能力，以後自己去賺啊。」我說著，他一直笑。其實他要的東西不多，多買一樣也不行，他講究的質感和造型，都是樸素簡單的，有些後現代的味道。

泰國餐廳隔壁新遷移來洋緹義大利餐廳，他的義大利麵超貴，不過咖啡和甜點不錯，我們吃完飯，轉出來又進了這家吃甜點，南的焦糖拉鐵180元，望一下內部裝潢，我喜歡夜間米色柔和的燈光；牆上缺一幅馬諦斯。

「我如果是大富翁，現在就馬上飛去華盛頓，再轉去巴黎，」南接著對孩子說：「我要先去看波納爾，再去看馬諦斯和畢卡索。」我們曾在巴黎奧賽看到的波納爾不超過十幅，華府現在展出的卻有131幅。他那貴族式的波希米亞生活，南羨慕他專挑花花草草的美麗庭院，和令人沉浸在美好精神狀態下的環境。我們從他畫中美麗優雅到令人癡迷的色彩，想像他極度華美的人生體驗。只就這樣想著，也是一種滿足。

我告訴孩子後印象派的幾位畫家尤其是波那爾，他和高更不同，是一個homebody，「以前三毛媽媽告訴我你爸爸是愛家的人，原來英文裡也有這個字，」但是兒子很快專注在他的布丁裡，深褐色的焦糖汁液，一口氣全舔乾淨。姊姊默默的聽著，要是眼前有一幅畫就好。

除了李克全，再也想不起來誰畫了柚子。「這些柚子，一天吃一粒，要吃17天。」兒子睡前喃喃自語，他好像對柚子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