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廖德政來畫廊。「這麼久沒來，我在想要不要給你寄一封聖誕卡，當作你還在國外。」我喜歡和他開玩笑。

約了一些人來畫廊開會，正在招呼時，廖溜進辦公室，打開書櫃翻看有沒有新書，好像這是他家的書房。

他抽出一本詩集「惡之花」，他年輕時曾經迷上其中《秋歌》等幾首詩，「看看中文怎麼翻？」他以前都讀日譯本。我們聊起這本詩集以及封面的克林姆（1862-1918）作品。

「喔，這幅畫和波特來爾很速配，都是熟透了還沒爛。」他強調還沒爛的意思是，已經表現到極限的境界卻沒變壞，也就是還沒濫。

「克林姆不是那種要畫出花很香、人很美那種，他畫的性，也不算是色情。」我想起廖的畫屬於無欲、無性的表現，他對激情或是濃烈情感轉化出來的表現方式的看法令人很好奇。他接著說：「我喜歡、我喜歡裡面的東西。」

現在他每星期有三天住回山上去了，埋怨我都不上山去找他：「梅花已經含苞了，不過樹的年紀大了，開得不好，楊桃掉滿地喔，蓮霧已經過了。」

我曾經由波特來爾的詩裡，找到台灣畫中不曾遇見的境界，也曾從畫家的生活種種去看他畫的「到底是什麼」。我還喜歡研究畫家心理，像是廖德政溫吞外貌底下原始的性情，總有些偏向野獸的、頹廢的、或是邪惡的，始終被掩飾著的那一面。

今天下午「台灣畫圖典」已經發給秋雨印刷了，有人說這新的畫冊形式，會被跟進；那有什麼關係，我只在乎，自己會不會江郎才盡。「知識工作者」的資產就是更多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