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要求聖誕禮物，已經幾年沒佈置聖誕樹，禮物也就憑空打消。昨天又忙了一整天，沒空買禮物，這時快遞送來一件東西。

看來像是一瓶酒，原來是美麗的糖果，裝在堅硬的酒瓶裡。查半天，又是那個電子人送來的，連一張名片也沒有。

每一年，他都在年底送來禮物，像是聖誕老公公，來無蹤去無影。奇怪的是他的禮物孩子們特別喜歡，去年的T恤－－像是一桶紅色油漆倒在肩膀上那麼恐怖，他們搶著穿，比我用心買的還愛。靈機一動，叫南把糖果罐再小心包回去──送給孩子。南發揮他的創意，把金色的包裝紙包成一朵花似的，上面寫：X！快樂！

東區地下街、地上街道，都擠滿年輕人，我確定姊姊不回來吃晚飯，要我也會玩到半夜。我們悄悄地回家，把酒瓶放在餐桌，然後隱身在沙發背後等兒子回來，他會說些什麼？我知道他更愛可以租GAME的會員卡，他每次都在店裡看到傻眼。

他回來了：「這是誰送的禮物？」

「奇怪，當然是我們送給你的！」南說。

「快說，這是誰送的？」他可以重複一百次同一句話，像是機器人，除非你把插頭拔掉，但是他的身上沒有插頭。

「你不是要禮物嗎？你看包裝袋還在這裡。」我隨手抓一個SOGO的。

「快說，這是誰送的？」我要他打開，他邊開邊問，就是認定東西不是我們買的。

晚餐後，他吃起瓶裡的棒棒糖、巧克力糖，收音機裡流出平安夜的歌曲，屋裡的燈亮著在寧靜的夜裡。

我喜歡這平安的夜裡，擁有一顆寧靜的心，觸及心中所愛的每一件往事或未來。姊姊到小學五年級還對著聖誕樹祈禱：「拜託給我心愛的禮物。」弟弟在一年級就不相信有聖誕老人這回事，聖誕樹只是一棵樹。我對他說：「你怎麼看就是沒姊姊可愛。」

夜裡，南說江仔不回去美國過聖誕，新年也不回去，反而要去巴黎住一陣子，他的家不在哪裡，是在世界任一個他喜歡呆的地方。「他在巴黎才找到尊嚴，」南說，他的創作的靈感在巴黎才有呼應的對象，已經不是紐約了。睡前，一隻蚊子，飛翔的聲音打破寧靜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