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 日記 /黃于玲 /日期: 2003.02.11
五月的迷思

由大理到台北

他由大理回台北之後要再轉去紐約,台北這中途站,猶如他人生的中途站,不過卻是最重要的一段。他說是最具有影響力的養成階段,有二十來年吧。

我們由洋緹出來時已經接近黃昏,三人迅速淹沒在東區的人潮中,他說你們大東區真是不得了,不像我們那裡。他指的是大理;那麼紐約又如何?他已經待了將近三十年,在那裡,也才有了韓湘寧。眼前他的模樣像是一個剛由片廠收工的演員,光頭,有180公分以上的身高穿著發亮的牛仔褲,以及一雙鮮黃色腳尖囂張的向上翹的鞋子,有什麼機能性嘛?只是方便走路。

剛走出畫廊時,他在門口人行道上拍了我一張相片,之後又拍一張南,南擺一個囂張的姿勢,他們是同樣擁有希望不同於人的特質的那類型的人,很怕落于平凡,所以時時在搞怪。他說他正在創作一系列人像,用水墨點描出來,這次不畫陌生人,「為什麼要再畫不認識的人呢?現在全都拍朋友們!」雖然他這樣說著,一路上由南畫廊走到洋緹時卻一直在按快門,他一定在心底喊著,天啊,這台北東區的美眉可真迷人!

一張1980年代自畫像是他畫著自己扛著相機在街頭拍攝的影像,那時他有一頭短短的捲髮,像是一個調皮男生四處張望,如今還是一具攝錄機不離手,只是體積變小,變數位的,可以靜態或動態轉換著,心態也變了吧。拍的人像經過合成才會變成作品,至於他要加入什麼要把人搞成什麼特質,就不得而知了。他在午餐時秀出已經完成的作品,群像畫中有主角和配角。

作品放在一個file裡,和「after范寬」放在一起。他臨摹范寬山水畫數張,再將畫作放到各個城市再創作,有一張拓著「市民大道」字樣。他的新觀念給古畫新生命;自己的新生命呢?他說,在紐約或大理的大陸畫家不准他們自稱為「中國畫家」,他們被歸類為「台灣畫家」。

由台北到紐約

過年後他就要由台北飛去紐約,soho房子的租金可以維持生活沒問題。他說,去那裡收費,台北花費,大理純創作。大理花費不大,一杯咖啡不過台幣30元,用250cc機車代步,女朋友想替他生孩子,想到這一來又要折磨20年,他不敢。他要夏陽到大理,夏最後會去上海純是為了吳博士,他太太怕患高山症。他知道有人罵夏陽由中國來台灣然後去巴黎、紐約,回台北拿了國家文藝獎後又去大陸,簡直是「逐水草而居」,他說,罵的人自己也是逐水草而居的人。韓和夏都曾是紐約o.k畫廊的畫家,禍福與共,彼此了解對方追求的人生。

是怎麼聊到五月的呢?我填一碗地瓜稀飯給他時問到,今年五月畫展來不來?他說可以來但是有些複雜。

五月畫會,1956年在郭東容和劉國松等四人創立之後到20世紀末似乎形成兩個分支,有人對其中一支稱為台灣五月,他不服,覺得五月被搞亂了,自己又弄了一個展。他始終認為五月在60年代紅起來,那才是人們記憶中的五月。省籍情節在五月畫會發酵,決不是當初鼓勵成立組織的老師廖繼春所樂見的,其實在近年迅速本土化的過程中,五月以台灣化的姿態維持活動力,歷史在追溯它的過程時,是由一段段的故事連結起來的,它在無情的前進的時代巨輪下所象徵的意義,其實也是一頁台灣的文化變遷。每個人都全力以赴,可是每個人都無可奈何東風何時會來。每個人都會紅一次,然後換別人,我這樣想著。

他說到我提的「台灣畫派」時帶著十分複雜又嚴肅的表情,這一整天下來就沒看到他這麼嚴肅過,光頭下的臉龐一下拉長一倍。我也算入他的,是他自己迷惘了,他們這一群都迷惑了。

陽光由落地窗射入,把義大利餐桌桌面照出金蔥的紋路,那像是一個繽紛的夢境既華麗又紛擾,它隨著陽光變弱,可以說很迅速的失去光澤,誰能叫陽光靜止不動的呢?我抬頭看著他,問他光頭冷天如何處理?他從背包裡找出一頂布作的頭巾,套到頭上。我還是欣賞他內在的熱情,由中國到台灣到紐約到中國,一路追尋藝術的理想和我感動的那些本土前輩畫家有兩何樣?五月被人怎麼看待已經是歷史問題,他曾經完成個人的部分,我那麼清楚看到,他自己卻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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