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 日記 /黃于玲 /日期: 2003/3/6
228美麗新世界


清晨跑步時,終於看見樹葉閃著陽光、草地掉滿櫻花桃紅的花瓣、池塘是深沉的翡翠綠,「多麼美麗的景色啊!」等待這一天已經超過半年,像是一個盲者重見光明。

2月28日真是個難忘的日子,我的眼睛終於做了雷射手術,把近視眼鏡丟入垃圾筒時感覺無比的痛快,南說我很殘忍不留作紀念;神經了?它唯一是我時時刻刻想丟掉的東西。

我站著欣賞風景時,一位男士問我是不是田徑隊的,也許他偷看我做柔軟操、又在公園周圍跑了好幾圈;他不知道我看著想著眼前的世界如人間仙境,整個人飄飄然,跑步也像是飛起來了。

去年九月,雙眼紅腫,眼科醫生說我必須停戴隱形眼鏡至少半年,結膜角膜都發炎,還血管增生得很厲害。這下慘了。我的度數不穩定,眼球被鏡片壓了20年,第一次作術前檢查時,角膜厚度只有500出頭,醫生說不夠厚,起碼要530以上。彩虹眼半個月就好了,五個月中都在重複的檢查度數,有時清晨看見了,到黃昏又模糊,工作時還努力的作眼睛Spa,上下左右轉一轉。上星期,醫生說我可以做了,日期是228,這真是個難忘的日子。

新光醫院陳宏哲醫師看來手很細,他一定不會對我的眼睛施暴,護士用「雕塑」來形容她們的矯正手術。12點50分報到後又做一次檢查,最後一次是醫生親自驗光,他說手術時只要看一個紅點不要動即可,他會讓我遠的看得很清楚,老花再說。

「眼睛交給你了,」我說著,心裡很緊張,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手術時間單眼15分鐘,加上消毒等準備工作約需40分鐘。我看了說明書,慎重的帶上眼睛,不久我再也不必用這支無框的近視眼鏡,幾個月來,這麼依賴它卻又這麼討厭它。這是另階段的開始,我期待的是不必戴眼鏡讓眼睛露出來,雙眼的注視,是一種誠意的溝通,而眼鏡把一切都阻隔了。

我換上手術衣服,把外套的袖子捲入不露出來,帶上帽子,換了拖鞋,手術室有一些儀器,冷冷的空氣,醫生和2女1男的護士正忙著準備藥物。南坐在沙發上像是大爺,我進入手術室時他動也沒動一下。我恨他。

先滴麻藥入眼睛裡,醫生要護士多滴幾滴,然後他用儀器看我的眼睛做記號,點在眼睛上沒什麼感覺,它已經麻木了。然後躺到手術台上,頭在醫生這邊,護士為我蓋上毯子。醫生在我右眼蓋上一層像是塑膠的片子,再在眼球部位撕開,然後撐大眼睛、再擠出眼睛,然後要護士將鏡頭移到對準眼睛。她老是移反方向,最後醫生不說上面下面,改說頭這邊或腳那邊,才終於對到。

「好開始!」醫生一句命令,腹上雙手互相緊抓著,我感覺眼球畫一個圓圈,他把角膜掀開,開使用雷射刀修理角膜,吱吱-嗶嗶-,緊接著一股肉燒焦味,我很怕,開始想著女兒,如果她來做將是一樣害怕,也想著張炳堂的畫、鮮豔的色彩,對了是春天來了,春天的花園,四季的旋律,有點音樂就好了。沒有音樂,我怕得要死。手指頭深深欿入另一隻手,冰冷的,硬硬的。

「我要幫你點藥水了,」醫生說,我看見它像水缸一樣倒下水來,整個眼球浸在水裡、海裡。我不動,我這就要去旅行,我想著每一幅風景畫,有藍天白雲還有海鷗飛翔。醫生在壓我的眼球,一下一下又細又密,這是在做什麼?他是在縫合嗎?(原來是把空氣壓出來)之前還在讀秒,我不懂,我不敢看手術過程說明,那眼球上血淋淋的畫面我說什麼也不看。

「Ok,很好!」右眼完成了似乎比預計快一些。換左眼,一切照剛才的程序,不過比較痛,醫生在咳嗽,不是很激烈的,我願意讓他傳染感冒,以換取他意外戳我一刀,不,他很小心,我相信他。我希望他多說話,像貓咪一樣在耳邊說話,我的耳朵空著,我的眼睛只看見紅點擴散了,像一攤血在池中擴散了。

「好了。」醫生另一個指令。我真想再躺一會兒,我爬不起來了,不過我必須馬上起來,女護士扶我,坐到一旁,醫生又用儀器看,他說好、沒問題。我看到了:

「我可以看到了!」第一次不用眼鏡可以看見人們,醫生在洗手,護士在走動,雖然白白霧霧的像是隔著蚊帳,但是我可以看見了。醫生不斷說著怎麼點眼藥水、何時回診,護士給兩支眼鏡分別是白天夜裡戴著的,我昏昏沉沉。外面盧主任說我很勇敢,要不是要怎樣?

南去繳錢,我們坐計程車回家,我閉著眼,偶而瞇開,可以看清東西。到家後,去睡覺,眼睛很痛,睡不著,孩子幫我播放Bee Gees,但是變調了。女兒作了咖哩飯,我起來吃了,閉著雙眼,南餵我,又吃下第2次藥丸(第1次出門前去醫院前吃了)然後我睡著了,從4點睡到6點多起床,比較不痛了。萬歲,我身體很疲倦,但是心情超好。

當晚去散步,戴著醫療眼鏡。

第二天去看「The Hours」,晚上戴另一種保護眼鏡睡覺。

第三天去晨跑,陽光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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