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畫室 深入畫室 /黃于玲 /日期: 2003/7/4
張炳堂畫室專訪

時間:2003/6/27
地點:台南市 張炳堂畫室

2003年六月底,南台灣的陽光,一如張炳堂筆下的色彩那般炙熱,自居住的飯店到畫室,只有一、兩公里,卻是非搭計程車不行。

張炳堂一如往常,在四層樓房透天厝的一樓畫畫或看書,客廳的後方就是畫室,他說,畫室是由一個養魚的池塘改成的,由於腳不利爬樓梯,畫畫的地方只好由四樓搬到一樓;一幅錦鯉悠遊的畫作,就掛在畫室入口處。

「魚」的旁邊,連掛著三幅「小丑」,他們都在鮮豔的色彩下,現出詭譎的笑容。不過,簡單的人不願意猜想笑容底下的涵義時,倒是很容易可以由流暢優雅的線條中,欣賞著藝術之美。這就是張炳堂,他永遠不願意展露表面的歡迎之意,卻在心中另開一扇窗,等待藝術的同好。

他不願意我們在大熱天來訪,只是客氣地說:「我沒有作品。」

畫室幾面牆,都堆疊著畫布,從畫布的背面與側面看來,任何畫家都一樣是灰灰黃黃的,似乎被陳年灰塵所染色。我知道一旦翻過面來,就是一幅畫,一片顏色亮麗有如一座花園的畫,不論他畫著什麼,是風景、靜物、或小丑,都是一串明亮的、活動的力量之組合。

在一排排背著的畫布上,有幾幅翻過面來,那是廟宇、淡水、漁港、和幾幅小畫。幾年前,在同樣這個畫室,由一樓到四樓,整棟翻箱倒櫃,看遍他的作品由年輕到現在;其中幾幅茶色調的早期作品,只有在畫室或是美術館的典藏展中才看得見。

由茶色到原色的使用,張炳堂以色彩取勝的繪畫風貌,在台灣似乎無人出其右,但是他喜歡抱怨著:「很辛苦,並不是每張畫都如意。」張炳堂這種畫法的成功率很低,不像寫實畫,用時間與耐心慢慢堆疊,總可以八九不離十。

眼前,張炳堂臉上的不快樂,永遠不會出現在他的畫裡,他對作品嚴格把關,直到自認為滿意為止。例如畫得最多的赤崁樓,他想表現出建築物的氣勢、悠久歷史所附加的歲月感、南台灣特有的陽光之足跡,卻一直未曾對哪一幅畫完全滿意。他畫了一輩子仍舊覺得:「畫畫真是不容易。」

前一陣子張義雄曾到台南,張炳堂特別提起張義雄說,「他是真正的畫家。」指的是他自年少起為藝術所付出的代價;對心儀的事情、追求生命中的理想,一無反顧。也許在張炳堂內心深處,也期待一次藝術探險之旅;他的人是靜的,心是動的,一如天上飛翔的雲。

雲,停留在台南,在台南的古蹟廟宇之上,呈現出抽象畫似的形狀,時而歡喜熱鬧、時而單獨有力。在挑選張炳堂廟的主題作品時,對於畫廊即將舉行的「台灣廟繪」,張炳堂提出他的疑問:「確定只展出廟?」他曾經在二十多年前的個展上,清一色挑選廟的畫作,害得畫廊老闆一直問還有沒有別的,添一些別的題材吧,「全都是廟,會不會把人給嚇跑了?」

我忍不住還是逕自去翻開被蓋著的畫作──那靜靜置放在畫室一隅的作品,平時只有畫家與它對話、或互相埋怨的畫作,終究到呈現在陌生人面前才顯出它的價值。當一件作品感動著某人、或對人產生某種程度的啟示時,作為一位畫家──假設是我,一定會感到十分滿足。

有一幅〈媽祖廟〉的彩色寫生稿,掛在一片陰暗的牆上,卻顯出十分動人的氣勢,我想當場摘下來帶回台北。這些寫生稿曾經被幾家畫廊整疊整疊的挑著,張炳堂說他們都不懂,好的都沒挑走;他有些遺憾、嘴角卻又偷偷的想笑。這有如他筆下詭譎的小丑的畫家,深藏不露,讓你挑作品,等於對你提出一種考試,試探你的眼光,他有自信他的畫不是那麼容易被懂──一般人都當作兒童畫。

黃昏悄悄來臨,室內光線下的畫作,仍舊露出濃烈的光彩。有一幅畫說好可以銷售,卻又臨時變卦──最笨的人才會對畫家的反覆無常生氣,經驗告訴我,正常人是不會去畫畫的。

台灣畫派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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