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去郭文嵐兒子開的餐廳吃飯，他坐在庭院咖啡座等著，在昏黃的燈光下，抽著香煙，瘦小的身軀，像是一個曬過太多太陽以至於乾了的橘子。

上次南在餐廳牆上留下的簽名，顯然不受歡迎，「那是留給影歌星簽的，」郭說：「他在那裡留名字作什麼？」我說：「你就當他是演藝人員好了。」也許南還停留在，有畫家或藝文人士聚會的場所會比較浪漫那樣的想法，但是在台北，別想。

台南畫家就是那幾位，郭聊到陳輝東最近要出版一本有史以來最「厚的」畫冊，花了四百萬有喔，他不敢在封面寫某某年至2003年作品集這樣的字眼，擔心有人誤以為他死了。他問陳：

「出那麼厚的畫冊作什麼？以後不想再出了嗎，還是出了就不想活了？」

畫家把全作品印在一本畫冊裡，大都是去世畫家的回顧展作品集，才有這種做法。活著的人，不開畫展，把部分賣出的畫也借回來印進去，倒是只有畫廊為生意著想才如此進行；要不就是畫家用來墊身高的。

今天南和林智信 碰頭，去看畫冊打樣，林也要印一本新作品的畫冊。他知道陳的厚畫冊正在進行中，用手指頭比一下說「有這麼厚！」接著又說：「以後，我的油畫加上其他媒才作品，就有這麼厚，比他厚！」他的手指頭比出更厚的姿勢。

「拜託耶，畫冊又不是比厚，好的印幾張就夠了。」

當數位影像，透過網際網路、或各種儲存方式打開來瀏覽的時候，畫家的畫冊卻越印越厚。我想起來顏水龍在八十幾歲了才有生平第一本畫冊，遲來的畫冊，並沒有使他的藝術成就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