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報紙登著各家百貨公司在幾天內作了幾十億台幣的業績，同時，畫廊也接到畫家打來借錢的電話；已經是第二位了。

很有名氣的畫家不得不開口借錢，已經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嘛？今年年初來借錢的另一位，借據寫著「五月三十一日還」，到了七月，電話通知「八月底還」，現在已經接近十一月底，還是沒還。南說，他不是故意的，別催。畫廊開始前幾年也是靠借錢度日。

我問，那拿他的畫來抵好了。他說不行，寧願當救濟院，也不能賣一幅抵來的畫，「我們不能亂賣畫。」他這樣說，我也就沒話說。

最近鬧一則藝術新聞，老朋友胡永芬槓上陳郁秀，我們都知道慘了，恰查某生氣，一定有人要倒楣。胡嫌文建會補助藝文金額減少了，對方辯稱，項目多了，分散才感覺數目變少。

雙方計較的是錢的數目，而不是花錢的方法。我始終等待，哪一位賢能的官員，把我們的「遊戲環境」搞健康一些，讓求生存的畫家、畫廊在健全的產業道路上自拼，我們一毛錢也不要，也不要聽什麼創意產業那只有外星人才懂的道理。

就在心情不爽時，那名到隔壁看咳嗽的小男孩第三次來畫廊，第三次買書，他拉著媽媽的手買「月色戀人」明信片集。當他用蒼白的臉，注視著從櫥窗看到而終於買到手的畫卡時，臉頰頓時發出光芒。那一瞬間，我發現一幅畫帶給病童心靈的春天，簡直非同小可。

我不想收男孩媽媽的錢，但是會把他嚇到，他給我比金錢更珍貴的東西，那就是赤子之心，我怎樣報答他呢？

天暗下來了，只有夏天遠去，才會在畫廊未打烊的時候天色整個暗下來。我又回桌上工作，像是農夫，走回自己的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