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 日記 /黃于玲 /日期: 2005/9/26

他在風中消失

2005/9/26 夜裡

和朋友約喝咖啡,他停在路邊欣賞一件新完成的公共藝術,我坐在路邊椅子上等著,風吹著,一直讓風吹著很舒服,這時一名年輕人對我走來:

可以和你聊天嗎?

我正在等朋友,一下就走。

話還沒說完,他逕自坐下來,在路邊的雙人椅子上。 看來像是搭訕的,不過,不像色狼。

你結婚了嗎?有沒有工作?

我結婚了,我也有工作。

一定要工作嗎?

工作是我生活的一部份,沒工作做,才奇怪。

結婚是不是一定要有工作?為什麼工作對結婚那麼重要?

你沒有工作嗎?他看起來不像無業遊民,穿著白底細線格子襯衫,乾淨。

有,我是工程師。

有什麼不對?

為什麼女孩子那麼計較工作?工作對結婚那麼重要嗎?

兩個人多聊聊,觀念不通,就換一個吧。

你以為這樣問題就解決了嗎?

啊,原來這是一種現象。愛情至上的故事,現在不流行了?

我很快發現他沒有戴眼鏡的雙眼,只看著前方,移動緩慢,甚至,當他並肩坐下來以後,說著話,雙眼卻是飄向虛無,猜想根本沒有焦距,看不到未來的感覺真恐怖。

...正要回話時,朋友回來了,他批評,雕塑旁邊不應該有根電線杆。

轉頭,年輕人不見了,消失在風中。

心裡一陣失落,他會不會想不開,他會想不開嗎?現在的新人,都像玻璃,光鮮亮麗,不堪一擊;努力工作,滿足物慾,情感逐漸走向貧窮。

咖啡廳裡,朋友說,他三十歲以前不交女朋友不結婚不生小孩,隨時準備犧牲生命。為什麼這般悲壯?他的理想和勇氣,來自這塊土地;那個有工作即將結婚卻完全失落的年輕人,也來自這塊土地,兩者有什麼不同?

朋友說,一份報紙頭條圖文寫著:有什麼不同。圖片是兩具一模一樣的棺材。這兩具棺材裡都躺著在戰場上犧牲生命的士兵,小孩發現,唯一不同的是,其中一具上面有一個徽章,另一具沒有。所以他大聲說,真的不同,因為這裡有一朵花。大人說,沒有不同,他們一樣都死了。 徽章,是統治者的騙局。朋友這樣結論。他不知道我和年輕人聊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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