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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星期老鄧來畫廊兩次，第一次很匆忙，第二次特地帶來兩瓶紅酒，開了酒，慢慢看畫，慢慢喝酒，聊天。感覺上幾十年沒見面了。

他強調特地為南的畫展穿來了綠色襯衫，白底綠條紋，加上綠花紋領帶。他穿著白長褲白皮鞋，令人想起哪家美國餐廳的室內裝潢。不過這身紳士打扮很快就破功，說到興奮處，呵呵大笑，笑聲震耳欲聾。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上次來掏出的是剪報，上面做了眉批，回家時買了一本畫冊—他堅持用買的，他說老顧向他拿藥，他也收錢，這樣吃了才有效，他收1元。這次來，已經看了畫冊，又做了筆記，那張紙條上寫著漢寶德文章的摘錄。

「喂，老林，老漢說你老婆文武雙全，那可是不得了耶。」他說，漢寶德和陳其寬不同，陳是好好先生，老漢不隨便替人寫文章，更別想他讚美你一句，他對藝術很有taste。他強調漢寶德在哈佛的論文寫的是東海的教堂，「就是要我幫他拍照的！」

他說這話時，帶著十分驕傲的表情，他自認為在東海學建築的那一群裡面，他算是可以談藝術的一位。要不然怎會挑他幫忙？

不過有一件事他很生氣，因為當初南向漢提起老鄧是他年輕時期的朋友時，他面無表情。後來，老鄧跑去問他，怎麼可以把他忘記，沒想到漢說：「你賺錢就好啦！」說完他皺著眉頭呵呵大笑，笑聲幾乎要把畫震下來。

臨走時他指著另一瓶紅酒說，這瓶很好，你們夫妻自己慢慢喝。然後司機幫他開門，龐大的身軀隱入黑色發亮的大房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