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蘇新田來電，問我何時有空，他的畫冊印好了，想到畫廊來。電話中抱怨這次北美館的畫展我不幫他導覽，也不幫他演講。我說，畫展去看了，這是他創作人生的成功，百分之90的成功。他問，為何是九十。我說，你還沒死啊。

預展時，南去看他。他抱怨快累死了。南提醒：「小心別中風了。」他說：「你才會中風呢！」

電話中，他又抱怨精神無法恢復、創作的心思回不來。這我最清楚，才寫一本論文就已經四分五裂，形同廢人，何況他搞那麼大。

「畫展很好，寫下歷史紀錄，革命性的。」站在連作前面，個人是渺小的，那個可惡的全身長滿荊棘的人，是作品的創作者，畫這樣的畫，不瘋也難。我喜歡他的藝術，卻無法親近他這個人，所以離得遠遠的，最好不要相見。

「自由時報那樣寫，我還在查是誰放的消息，不知道是館裡哪個人。」

「重要的是作品發表，你已經破紀錄了，現在要改的是脾氣。別再追了，那不重要。」他又提起布旗和其他展前工作。

「公家機關都是要逼，展前一天，數位輸出還沒出來，我說，明天我一早來要是還沒有的話，我就直接用油漆寫。」他不是危言聳聽，我想像他拿著大筆在美術館一樓牆上揮的模樣，搞不好才是大新聞。

「還好黃才郎沒被你整死，」「你的展算是他的告別作。」我替所有展覽組的人捏一把冷汗，換成是我，一定會和畫家鬧上街頭打架。

話題一轉，他說去看了畫廊博覽會：「那簡直是個中國畫廊博覽會！看不到台灣。」看不到台灣本土的作品，處處被中國搶去光采，他們的美術史整理的比台灣好。他對台灣美術史的投入，也幾近瘋狂，他的熱勁不是金錢可以收買或改造。中國邀請他去舉行畫展，他說，「你們不夠自由，我們可以罵總統，你們不行。」

「那是因為你們陳水扁總統做不好所以該罵。」

「我們政黨之間也可以罵來罵去，你們行嗎？」我倒希望他去，不是去開畫展，而是以他修理人的功夫去中國試試看，順便宣揚藝術，把中國藝博改為台灣藝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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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畫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