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0月4日星期六 陰天 29.9℃

昨天在一家新開的地瓜店裡買一個烤地瓜，地瓜不熱，沒有更熱的；地瓜不甜，沒有更甜的；地瓜不香，沒有更香的。地瓜像道具，可能天氣還不夠冷。殷因說，這是一家連鎖店。

殷因這一代，活在連鎖店時代，她們要的、談的東西，全球都可以買到，只是像地瓜這麼local的東西，竟也開起連鎖店，怪不得很難吃。

「我們家公園那個賣地瓜的老伯，好幾年都不見了。」她這樣說，我想起熱騰騰的地瓜在寒風中冒著氣，我們把烤焦的皮剝開，哈著熱氣一小塊一小塊扳開來吃，那必得是穿著厚重外套的冬天裡。

去年冬天在東京表參道，逛街到黃昏時，與孩子約定吃晚餐的時間未到，肚子突然餓起來。來到chanel店前，突然聽到有人在唱歌，由於歌聲是清唱的又帶著幾許滄桑像是搏鬥的聲調，就仔細聽著，只聽得懂「Yakimo-… Yakimo-…」，這時南說：「阿玲ㄚ，這裡在賣烤地瓜。」

我們挑一個，秤過，伯伯說500元，我們捧著Yakimo在人行道上的輕便椅上吃起來。這時來一個警察，對Yakimo伯伯開了一張罰單，又把他趕走了。這情形和台北很像。不過，那黑色冷風中對著一排名店吃Yakimo的味道，竟然記得清楚。我吞一下口水對殷因說：

「看吧，文化不是可以隨便複製的，」我把難吃地瓜放一旁：「以前頂好公園那個地瓜伯伯賣的地瓜都是熱的，皮烤到黑黑酥酥，上面還沾著擠出來的糖汁，」她說：「對啊，好好吃喔。」

從中央廚房配送到分店的地瓜，要它是熱騰騰的並不難，我想，那不是親手放下炭火看著它、翻著它、摸著它，直到用撕下的電話簿包起來直接送到客人手上的烤地瓜，沒有香味，就像是失去歌聲的地瓜。

前天，編輯完成的2009桌曆，硬是換下一組被印成複製畫的原作圖版，發行人覺得各餐廳、廁所都掛同一張畫，看到令人倒胃口。我再一次清楚，文化不是大量複製，是人用心的參與。

台灣畫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