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午夜，睡不著。不是咖啡作怪，是心境轉換時走到一個幾近沒有動能的境界，明白下一刻，已是他鄉，也就失眠了。

雨中之夜，10點22分，車子滑入寬敞乾淨溫暖的停車場，回家。手中抱著麵包—明日的早餐，關上車門時，雨水花啦滴下來。

最好變成一隻小貓、或是一粒灰塵靜悄悄落在沙發一隅，沒人發現沒人干擾。刷了卡，上樓，一樓大廳聖誕樹還在閃爍，門前燈、還有一張買自巴比松的風車小畫，像家人，等著你。

畫廊重整後10日開幕，邀請函的名單，一再更新，遷移、離職、甚至離世，無限遼闊的宇宙，我是一粒沙塵，還在風中舞動。

下午抽空到老家坐一陣子，那裡有穩定的熟悉感；力量慢慢滋生的源頭，原來是那些舊椅子、舊櫥櫃…，靠它聯繫，仍可觸及年輕精力曾經源源不絕的美好記憶。

河流沒有斷掉，才能通向大海。畫廊在1980年開始那一天，仍在懵懂中，只有情意取不盡用不絕，那顆年輕的心爆發難以想像的力量，不知不覺來到2010年，那麼，他30歲了。畫廊是第一個孩子，再來才是殷因、ㄚ不急。三個小孩都長大了。

進門時，Jack Johnson大聲唱著，殷因在家，她喜歡的歌星我也喜歡。COSMO三月才會送來，想躺在上面，如宇宙中的島嶼，容我安身、沉靜、思考。那些難以抹滅的寂寞感，來自世界變大了，再也無人靠著你或是你靠著人，一如空曠的客廳，中間擺放沙發，四周沒有牆壁，視覺和思緒隨處飄揚，自由的甜美在滄桑後湧現。

昨天畫廊還在安裝電燈、監視器、保全、看板，工人一批批總在上下樓梯時狹路相逢。明天布展。過兩天，酒店又要開張。回想往日，真像是今晚細雨寒風中飲下Sake。

2010.1.7 夜裡

台灣畫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