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號集錦開展酒會那天，突然想逃走。

南說，都已經30年了還想逃避？

很複雜的心理，一時說不清。在家徘徊，就是不想出門。這才發現，花園的桂花全都開了。

午前，桂花香飄在灰色的空氣中，若不是天冷，關著窗戶，淡淡香氣早就飄入房裡。

摘一株帶葉的，放在手掌心，深呼吸，憋氣，想讓香氣留在身體裡。很奇妙的，聞了花香，竟然慢慢感覺愉快。

這帶著堅挺綠葉的桂花，聞又聞，還是很香，捨不得丟，出門前，把它放在ㄚ不急枕邊，我想，在花香中醒來多好。沒想到，完全出乎意料。

孩子們，全都不說。後來，殷因叫我別亂摘花，也別亂放。她給我看他們的MSN：

「起床時我差點嚇死，」

「怎麼說？」

「媽在我床上放一朵花…」

「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你知道結果？」

「我沒戴眼鏡，看不清楚，嚇得跳起來，腳還抽筋，很久都不能動，」

「媽一定很爽，整到我了。」

殷因說，ㄚ不急把桂花看成蟑螂，嚇到腳抽筋，好慘。

這幾年來，家裡已經沒有蟑螂，新的廚具都防蟑，櫥櫃懸在半空中，還從底部發出鵝黃色燈光，地上沒有死角，到處乾燥又乾淨。只是以前的記憶揮之不去，兩個人半夜起來趕蟑螂，簡直像打仗。我這才明白，在他們的世界裡，乾淨安全，比一朵花的香味還重要。那細緻、白皙的手指頭，在說話時揚起迷人的姿勢，說什麼也沒勇氣把一隻小小的蟲打死，以至於老是活在恐懼中。難道人類的進化就是這樣？

那一天回家我問ㄚ不急，是不是又鼻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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