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10日星期四

電腦在搬家時弄壞了，不能開機，什麼cpu的一根細針歪了還是斷了，總之脆弱。孩子把硬碟取出來裝到家裡另一台，可以動了，但是不能上網和列印。聽他解釋，我想起雙頭連體嬰，不只頭皮發麻，面對家裡的電腦變成辦公室的內容，資料移位，套裝軟體跑不動，不只大腦一片混亂，感覺人生也改變了。

生活確實是改變中。畫廊拆得片甲不留，比鑽地機更隆隆巨響的，是腦子裡的影像逐漸崩解所引起無意識的抗拒。在這改裝的三、四個月工期裡，我想起交響樂第二進入第三樂章中間的停歇──全然無聲的寧靜中，你清楚那不是結束，而是另一造興起前的留白，等著承接。於是我偶而去工地拍些相片，讓那走入歷史的片片，感性的留在我的IP裡。年長的致命傷是懷舊，他如鬼魅，拖著你舉步吃力。然而我慶幸自己依然擁有改變的熱情。

開工不久，阿不急去申請竣工圖給倪建築師。這棟民國62年完工的住宅，四十年前的規劃，被現在的行家猜測多少受了柯比意馬賽公寓概念的影響。不過當時只學了半套，以致於有了樓中樓的形式，卻沒有垂直城市的機能。想像四十年前，樓下是動態的客廳、餐廳、廚房、廁所、傭人房、陽台，樓上有靜態的套房和起居室，這樣的居家在東區還不是東區的年代，緊貼著忠孝敦化路口蓋起來，對照它的過去和我們的未來，真是一個驚奇。

這一帶一樓的店面，最高一坪可以租到3萬元，建築師推估這次改裝應該會使用七、八年，倒不是折舊問題，而是都更或是整棟被買走的可能性。我站在剛架好的樓梯鋼板上，望向窗外綠茵，以及林中川流不息的車潮。眼前流變的不只是都會的面貌，不只是藝術市場的本質，不只是我們兩代交替時激出的漣漪，更是一種心境在遭逢變易時牽動的種種，恍如隔世。

台灣畫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