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畫網 新聞 南畫網 新聞 /南畫廊 黃于玲 /日期: 2001/01/15
台灣畫派書庫 悲愴的在野巨匠
妻的裸體

我是火山,是活的火山,
隨時會爆發,嚇死人;
阿政仔是深山裡的湖,
深且平靜,我們二人不相像。
──張義雄,1993

1939年東京池袋,張義雄與廖德政分租同一房東兩間相鄰的房子,他們因為同時在川端上課而相識。

瘦高如竹竿的廖德政比矮壯的張義雄小六歲,身高則多出一、二個頭,靦腆的個性相對於張義雄的激情,在異鄉所共同追求繪畫理想的過程中,則是互相依靠、同享悲歡。

第二年,初抵東京、非科班出身的廖德政首次與身經百戰重考四、五次的張義雄共赴東美考場,「祝你獲勝!」他們彼此互相祝福著。

幾天後首先知道放榜消息的張義雄,瘋狂的奔回家找廖德政,口中一邊大嚷著:
「中了,中了,你中了。」

廖德政疑惑的說:「不是我,是你!」

張義雄果真落榜了,今生今世,未能踏入東美一步。貧窮則是如影隨形。

描寫高更、梵谷的小說「月亮與六便士」令張義雄感動萬分,藝術家可以流落街頭,但是不能離開畫布。於是決定辭去分送報紙與牛奶的工作,改在街頭畫人像。

每天日落時分,張義雄就到銀座去畫人像,直到夜深才回家;白天的時間,則在上野公園畫。這種生活持續了數十年。幾乎成了他一輩子生活的模式。

「我目前住在巴黎,晚上仍舊常常由夢中驚醒,夢見糟了、糟了,又失業,要吃什麼好呢?」

時常三餐不繼的張義雄,與撿垃圾朋友發現一種二分錢可飽吃一天的方法。

當時,他們聚集在陸軍學校附近,等著歐巴桑將學生們吃剩的食物,一瓢一分錢賣給他們。張義雄想,健康人吃剩的東西,也是不會有問題的,他明明看著一塊肉還留著咬過明顯的齒痕,閉上眼,也就吞了下去。

年輕少女看見張義雄往往拔腿就跑,老女人則是很疼愛他;有一天,那歐巴桑熱情的將張義雄喚去,手裡用紙包著的東西熱熱的,塞過來說:「今天昭和天皇來閱兵,這是他吃過的,願你像天皇那麼偉大。」果真那豆子好大,他一輩都沒見過。

常搬家的窮人,在必要的時候,該丟棄什麼東西呢?張義雄全部的家私除了人命一條就是一大綑畫。又要遷移了,當他為畫的丟與不丟陷入兩難的時候,索性將它們剪小。

一幅1941年參加二科會落選的40號「妻」,不幸被剪為4F,只留頭像部分。這幅裸露上半身的作品,以當時同居中的愛人江寶珠為模特兒,背景特地去尋來淺黃色、有著強烈野香味的梔子花,以襯托長相看似青番的女人。

如今,張義雄花十七萬日幣為妻的裸體這幅劫後餘生的作品配了上好的框,準備參加1994年的回顧展。

摘自台灣畫第9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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