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塑性強，要配合我」

南畫廊在明園只辦過幾檔畫展，媒體報導卻十分熱絡，從趙無極、丁雄泉、戴榮才、到黃志超...，都造成美術界的話題。有一天，新光企業的大少奶奶來買一幅趙無極的銅版畫，由於她身邊有隨從，特別引人注意，不過這種人都是行事低調，盡力掩人耳目。

八十年代是畫廊時代，我始終這樣認為。這時，美術館尚未出現，畫會辦畫展的熱情開始淡化，買畫、逛畫廊的人們多而且單純。畫廊的角色是什麼？我問自己。畫廊該作些什麼事？我問自己。台灣沒有一種規範或是前例，讓人學習怎樣經營一家畫廊，有一句話說：追隨者只能看見領先者的背影。我們的前面沒有人，但我不認為自己是領先者。

不過有一件事讓人被迫學習，那是中國時報一篇不公平的報導：一天早上無意間看見報紙，大意是說南畫廊不應該賣吳昊的畫，因為他是另一家畫廊的經紀畫家。

奇怪，畫廊在大陸大樓時賣了多少吳昊的畫作，他不是常來坐坐聊天嘛？那時沒有人講「經紀 」，頂多是代理。若是一家畫廊要作經紀人，不是要買斷一大批畫；就是要做完整的企劃包裝，也就是有能力將畫家介紹到市場，而不是撿現成的將人家手上的玩具搶過去，什麼事也沒作。

那家報紙的記者口氣像紅衛兵，他也不來問問另一方，像是被養的打手片面就做了指責人的報導，犯了新聞從業的大忌，從此兩年，南畫廊就是不發新聞稿給他。

這件事讓我學習到：畫廊角色需要壯大，我要學習如何經紀畫家—不是買下他；也要學習如何應對卑鄙的競爭者—我不攻擊卻要防衛。

1982年，我剛生下女兒，從老式的穿著看來，那股潛藏心底的力量，其實也混雜著恐慌，最難是怎麼當商人。

幸虧那時黃志超總帶著趙春翔來聊天，那好爸爸似的趙先生，人並不像畫，特別有一種慈祥的眼神，像是在鼓勵你、支撐你。孩子在長大，我也在長大，結婚時南對我說的一句話一直記得，他說：「你可塑性強，你要配合我。」

我什麼都配合他，應該說是學習，尤其是畫家畫作畫展，可是我想的比他多比他細，似乎也比他更具野心─這是幾年後才逐漸發現的，他沒想到或做到的，或是他的藝術家脾氣像是不修邊幅的野草，總在午夜夢回時盤旋腦中。(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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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3.30首次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