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0日

星期二。深夜11點多才離開辦公室，差一點趕不上捷運末班車；幾點是最後一班也不知道，只是走去試試運氣。

死寂的小巷，有一個男人在蹓狗，低頭快步走著，濃密的樹蔭，變成黑黑的影子，輕輕晃動著。晚餐只喝一罐Ultracal，那是重病人吃的管灌液體，一位長輩吃剩的，加熱後一口氣灌下肚子，我開始像一個病人。整理好的資料，擺在書桌上，是幾本書和一個檔案夾。明天就是星期三了。

12月1日星期三，老師說要改為明天上午。這個期待的碰面，沒想到演變成鬧劇一場。

第二天上午，老師準備了便當，邊吃邊看資料。然後站起來，頭也不回逕自走去打電話。電話不是約他所謂的教授或律師，而是直接打給那個政府單位。回來後他告訴我：

「我都告訴他們了，要盡快處理，要不然人家要告了，」他笑著說：「他們第一個反應是問我『誰抄了我們的書？』，我說不，是你們抄人家的，要搞清楚。」

他說他要當滅火隊的，應該很快會有消息，再通知我。

下午，電話來了：「你聽著，政府官員晚上六點半要來，你務必要來一趟，見見面，也許談談就好了。」我不想去，但是老師態度堅決。

12月2日晚上6：30

上樓到403教室，在幽暗的走廊，看見老師和一位小姐，他們背對著我，顯然正在看我早上給老師的資料。

「這位是政府官員，官員嘛，你們好好談，去喝杯咖啡，應該可以有圓滿的結果。」然後就進教室上課，正在上油畫課吧有畫架。

走廊沒有桌子、椅子，連起碼的燈光也昏暗。我給對方名片，他沒給我，說沒帶。抱著資料就要離去。

「啊？那我來幹嘛？你只是來拿資料？」我很驚訝的望著他。交換名片時他說沒有名片，我問，你是C處的？對方好像點頭還是什麼黑暗中搞不清楚。我開始反感，這樣的環境，沒有人把他當一回事，站在黑暗的走廊，幹嘛？

「你是C處的科員？」他沒回答，在石階上坐下反問我：

「你和呂老師關係如何？」

「這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大家彼此都都認識，事情鬧大不好看。」他稱小鱉三是老師說我是在鬧。

「這是抄襲的行為啊，有沒有註明出處，有沒有起碼尊重人家一點點？」他指著文件說：

「你看，這裡寫的是畫家名字，是他說的話，沒有問題。」

「可是寫這些話他可是付我2萬元稿費喔，」他的表情好像在說那又怎樣。

「顯然我們認知有差距，是不是找第三者來評評有沒有侵權？」

「不要這樣嘛，以後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

「合作？就出這種爛書？省省吧，國家的錢呢！」

「政府出多少錢印這本書？雜誌社給多少稿費？書的發行量多少？」

「不到2000本，有一千本要給政府，其他不方便講啦那是政府跟雜誌社的事情。」

「其實，我們應該在後面註明感謝或是參考你的書，我知道，畫家說你很生氣，我們決定在再版時加註感謝，他沒告訴你嗎？」我搖搖頭，他沒告訴我，昨天下午他來，神色怪異，顯然有事，坐了一小時也沒說什麼就離去，我還故意把話題引到那本書，他也沒說什麼，他的聽力不太好。也許他也覺得這樣的補償比騙三歲小孩還不如，不說也罷。

「你們很快就會再版喔？」我笑著問，他猛點頭。一本市面賣600元，再版就有幾百萬元，他們只願意多印幾個字來補償疏失。是的，他們稱為「疏失」。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不是C處的吧？」

「其實他們專員剛好有事，我是來幫忙的。」

「那你是雜誌社的？」他點頭。

「什麼！」我尖叫著，把資料搶過來，頭也不回快步離去，他從四樓一路跟到樓下，

「你不要這樣！你別這樣！」他整個人彷彿貼在我的背後，令人很不舒服。

「離我遠一點！」還是跟著。

「離我遠一點，聽到沒有！」他還是跟著，直到出了美術系大門，埋入燈火點點的馬路上。

我氣急敗壞，你是小丑還是猴子？你被出賣了，哈哈。

衝出停車場，車子迴轉時路上有人按喇叭，我拉下車窗對他大罵一頓，是走在哪一條路上啊？乾脆停下車在路邊喘氣，然後打電話給律師。他不在。把手機關上。不知怎樣開車回到家裡。家裡沒人。我震驚傷心又失望。

晚上九點吧，家人的手機響了2次，我聽到：不在，是很生氣，沒你的事，我們對的是上面。沒你的事，靜觀其變，等十幾天後再說吧。掛上電話家人說：

「是作者，他說明天要來當面向你道歉。ㄚ，他還叫我大哥。」

啊，這一夜像是和黑道在打交道。

12月3日

決定自己找政府。

早上九點多到辦公室，找到上級官員，簡單說明，他說下午馬上開會。我把經過告訴他，特別提到許多學者說：你們出的書哪一本不是抄的。這種事沒有告贏的案例。我說，別的書我不知道，我只針對我的書。還有，「我總喜歡來第一次。」

「政府花人民的錢出一本抄來的書，有沒有品管，有沒有被討論的空間？」

「當然有ㄚ，就算是去告，政府也不一定會贏，現在著作權法寫得很清楚，不能亂來的ㄚ。」喔，他說話的口氣和那位「官員」完全不同，如果昨夜我遇到的是他，也就不會去寫網路小說了。

「你希望政府怎麼處理，有什麼要求例如什麼條件願意和解？」

「也許政府可以邀請你來和副處長以上等級，還有雜誌社主管來開會。」

「我看不必，這件事情已經很清楚，你們對這種事情應該有處理的機制，我是有腹案，不過還是先聽聽你們的做法。」

「機制是有不過循內部的法律機制是完全理性的，不像我們可以先談談。」

「這樣好了，我們去拜訪妳。」

「光是喝喝茶也沒用，不必麻煩。」

「那把資料給我們看看。」

當天下午，偉大的政府C處終於為這本書和那本書開了第一個著作權會議，參加的人有：（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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