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天空，一片清澈的淺藍色，空氣涼爽又溫柔，這樣的早晨，走向那家林蔭道旁的早餐店，竟然起雞皮疙瘩。啊，那不是冷，是舒服的氣候觸動心底久久沒有打開的陰鬱所帶來的感動。

在最深的寂寞裡，唯一的伴侶是自己孤獨的影子，在每一個靜謐、濃重的黑夜裡，總有一個聲音，在疲倦的內心漂蕩。它說，不要放棄，你要相信真實。

真實，在複雜的現實中，被人情、倫理、扭曲的社會習性…層層蓋住，不過我從未忘記那位律師朋友的話，法律講究真實。

假日晨間的東區街道，人車稀少，開車到一個十字路口，緊急煞車，車速從80急遽歸零，扭開收音機，巴哈的室內樂緩緩流出來；眼淚也跟著流出來。

在提出刑事訴訟以後，還有ㄧ件事要忙，那就是召開記者會。記者會前一天，律師又來看即將發布的聲明稿，他不希望我提出太多證據。律師仍是笑著，並問我要不要去做個布條，把自己的名字寫大一些？這時我發現，他從接到案子時眉宇深鎖，到今天豁然開朗的轉變。

記者們對這件事的興趣在於，它牽涉的層面很廣，從畫家、作家、畫廊、美術館、出版社、到文建會…幾乎涵蓋整個藝術生態；另一個反常的現象是，被當作證人的畫家不但沒有躲起來，反而比被告更急於辯解些什麼。記者說，在每個場合他都主動提起這件事。

畫家一輩子希望當好人，當利害衝突，或無法討好所有人時，他的智慧面臨考驗。世界上有一種濫好人，有一種偽君子，有一種烈士，有一種囂張的自戀者，也有一種狡猾的抄襲幫或政客，他們在今天的法治社會中，都是一介平民。

第二天，各大報紙刊出這件侵權案，律師稱它是台灣史上第一件藝術產業與出版社、政府間的官司。儘管如此，偉大的政府對其政策仍維持一貫不聞不問不檢討的態度。

在等紅綠燈的時候，看著前方馬路，通向台北車站的大道，筆直寬敞，我在下個路口就要轉彎，進入小巷弄。人生不是每每在大道上奔馳，我放慢速度，讓車子如船一般靜悄悄划過尚未開門的店家。今天，已經不是昨天。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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