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放寒假了，今年寒假特別長，又碰到過年特別晚，整個假期的安排真奇怪。像今天還在工作，而他們在家──到底在幹些什麼事呢？等到月底畫廊放寒假，他們已經虛晃十幾天了。

「看些書，什麼書都好。」出門時這樣嚷著。

「喔－好－」也知道兒子在應付，看他一付要趕我出門的樣子。

一路上又想起那位鄰座的媽媽，她邊吃飯邊講手機：「你給我好好寫功課，不准看電視，你給我聽清楚，還有，補習的講義也給我寫好，這次考試再不給我考好，你試試看，你給我聽好，我等一下就回去了。」

那個胖胖的聲音粗粗的媽媽講了許多次「給我」，命令式的口吻已經變成口頭禪，換成和丈夫或是別人說話，怕臨時也改不過來。為什麼一些溫柔漂亮的女人一有孩子就變成母老虎、或是武則天，尤其在監督孩子作功課時。心裡一直記得這位媽媽，就怕無意間自己也變成那樣。其實自己就是那樣，天啊。

前幾天畫廊來一幅吳王承新畫叫做奪標，畫著幾位小朋友騎馬比賽的景象，第一名的小孩連馬幾乎騰空飛起來，正要奪標。孩子的肢體向前傾，頭髮飛起來，模糊的臉叫人想像他結實的肌肉所牽引的神情。我覺得這幅畫還在往前衝著，畫中孩童的鬥志像電波一般傳過來，連自己都振奮著。

奪標的孩子，自己跨上馬鞍，在原野中極力馳騁，他的媽媽會不會在一旁說：「你給我跑第一名。」恐怕對馬也不會這麼說吧？勝利來自豪情和努力，孩子給我什麼，他能給我什麼，並不是我說給我，就有了。

早上，泡一杯奶茶給兒子，他一人吃下兩份大亨堡。喝著奶茶，他用和善的眼神看著我，那是一種可以互相溝通的眼神；只在那一瞬間。

圖說：吳王承 奪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