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黑長褲把褲管捲起來雙腳著地斜躺在床上，頭髮整齊的束起來，仍舊一絲不茍，雙眼直直瞪著天花板，問了幾次話才緩緩回答，好累。咦，她的聲音沙啞了，光溜溜的腳指頭和後腳根，起了水泡又破了，有些紅腫。真慘，我心裡想著。

她又哭了，預料中的。不過似乎沒力氣多哭一些，只是緩緩流下淚，淚珠順著臉頰掉在床單上。我輕撫她的手，她趕緊縮回去：「臭臭的喔，我已經洗了兩次。」這時她十根手指頭全張開輕輕彈著，像是要讓臭氣散開，有那麼嚴重嗎？她說她還不能點菜，都在抹桌子，抹布好臭。

我說，看看人生百態嘛，換成妳要靠它吃飯才慘呢！

她沒回答，看來已經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了，她不明白為何別的女生都力大無窮，這一來，知道自己單薄了吧。我不能說風涼話，卻也說不出笑話，我以前也打過工，不過覺得很好玩，那是冰淇淋店，有人叫香蕉船卻吩咐不要放香蕉，這是在幹嘛？以前每說到這裡總是笑個不停，不過這次一點也不好笑。

我心底複雜得很，成長都是苦的，生活離不開風雨，我這是在考驗她，她太天真，像是溫室裡的花。只是怎麼也沒想到，買新車給她時隨口說說，她真的自己去找了這份端盤子的工作。或許她想買新手機…，我說過，奢侈品的錢自理這樣的話，現在她一小時賺90元。不過，她就是像南，可以餓一個月只為了一樣心愛的東西。

打工規定要穿制服，她自己去買了一條黑長褲和一雙黑皮鞋，鞋子看來明明就是太小，果真把腳全磨破了，她是怎麼在夜裡十點半走回來的？想到這裡自己倒是想哭了。我離開她的房間。

昨晚上床前問她，明天要媽媽替你作些什麼嘛？可不可以去她的餐廳吃飯？她斬釘截鐵的說，不行。不管怎樣，明天會好一些。以前我也都是這樣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