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05/5/12下午 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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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早上，工人到家裡修水管的時候，幾通電話不斷響著，其中一通是張義雄。

張義雄自日本來電，轉述即將啟程去巴黎。這是江寶珠去世以後第一次與他說話，他的聲音沒變，還是依樣在調皮中帶著輕微的結結巴巴。他說，打電話的意思不是要賣我畫，是想看我的臉──電話中，能看什麼？還問起：「妳和阿政仔不說話了嗎？」

啊，這個圈圈，好事不出去，壞事傳千里；如果大家知道我和人吵架，那又怎樣？只要夜裡睡得著就好，這年頭好人和壞人的定義，就看和自己有沒有利害關係，有沒有吃人不吐骨頭。

我對張義雄說，「最近你和他互動很好，都是老朋友了，沒什麼好說。」不過他偏要說，他說，他知道他會起來都是南畫廊的功勞──我從未這樣宣傳。幾年前他一號賣１５萬元的時候，張就不服氣的從巴黎打電話來抗議。也不能說是抗議，應該說是發牢騷，我在越洋電話中解釋了半小時，希望他消氣。兩個老畫家，也會像是兩個小孩一樣，互相競爭、說壞話。我從不轉述壞話，每次見面都拉起兩人的手，一起說笑話、一起拍照，全世界如何找到兩個活了８－９０歲的畫家從十幾歲就一起畫畫的呢？

我說，我請你喝咖啡。其實這是開玩笑的，他連茶都不喝，只喝白開水，何況人也在日本。先前我看見他在歷史博物館舉行畫展時的相片，瘦了，在電話中，我說你瘦了，要保重，可以再交女朋友，他說不行，這樣對不起太太──有點噁心，不過，我也相信人去了才喚起伴侶的真情並不算是神話。

他即將去巴黎了，１９１４年出生距今９２歲，這樣的老人可以在歐亞間來去自如，也是令人羨慕。最後他輕輕說，到這裡了，優落夕谷。「祝你幸福！」我這樣回答。掛上電話，又在椅子上坐了很久，往事歷歷，世事多變化，我是惡水上的一片葉子。